自苏颖“亡故”之后,便葬于皇陵之畔,今南京燕雀湖附近,此地钟灵毓秀,依山傍水,俯瞰皇城,遥望孝陵,可谓风水宝地。
本可庇荫子孙,然虾家独苗,就此绝后,纵使,葬于宝地,那又如何,既福荫不了子孙,也不能让双亲福祉,后世无人祭奠,在旁人看来,可谓凄凉至极。
京城虽有他的“传说”,却影响不到他在乡野生活,这一个月以来,他在弄影的调教之下,会一些武功,但也仅仅是会一些。
这也不能怪弄影,实在是虾仁的身子底薄,虽会了招式,然花架子居多,遇上普通人,也许能打得过,但稍有些武功者,便会落了下风。
不过好在,有了些武功底子,身子也尚可,再练上半年,便可尽得武功精髓,应付普通武者,也会绰绰有余。
这些时日,日夜苦练,原本孱弱的身子,也渐渐地强壮起来,不似从前那般手无缚鸡之力。
这天,闲暇之余,弄影和虾仁来到了城里,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来,以前都是在镇子上逛逛,买些生活用品。如今,他们需要的药材,需要在县城才有,药铺也会过几天去县城采买。
县城果然有些繁华,这里客商云集,到处是琳琅满目的商品,他们边走边逛,进了一个铺子,看到一些胭脂水粉,弄影眼勾勾地看着,很是喜欢,虾仁便上前问了些价,伸手想要掏银子想要购买,但发现银子有些不足,略显尴尬地道了声谢,便拉着弄影离开了此地。
“虾弟,不用介怀,我本江湖之人,对那些也不喜欢,要不我们再去其他地方逛逛?”
“影儿,我去把这身上的玉佩给当了,这些无用之物,闲着也是闲着,何不用到有用的地方去呢?”
“虾弟,也把我身上的这些当了吧,反正这些也用不着,等你我大婚了,再给我买来也就是了”
“我……这怎么好意思呢”
“虾弟,你我本就相知,不用这些客套,都拿去当了吧”
“中,咱们一起去”
“好~”
我们来到了一处当铺,将包袱中的一些首饰,玉器,簪子等,都拿了出来,放到了那伙计面前。
“这位伙计,你看我们这些能当多少银子?”
“客官请稍等,小的先看看”
“有劳了”
这一男一女,非富即贵,虽然他们身着普通衣服,但气质摆在那儿,尤其是那些物品,更是普通勋贵、官宦人家怕也是没有的吧。
“客官,这些物品贵重,有些乃皇家之物,小的不敢做主,需我家掌柜前来,还请稍等。”
“伙计,不碍事,我们等着便是”
“多谢客官理解我等”,如此多的贵重之物,伙计不敢做主,只能请掌柜前来,便上了楼。
“苏掌柜,楼下有两位客官,带来一些贵重之物,小的不敢做主,还请您给看一看”
“什么贵重之物,是我这个当铺不能收的?”
“苏掌柜,您还是下去看一看吧”
“你先下去招呼一下他们,本掌柜稍后就来”
这刘伙计也见多识广,跟着自己时间也不短了,怎的今日如此毛躁,竟让自己亲自去看,到底是什么物品,能让这小子如此失了分寸。
下楼之时,苏掌柜看到两位客官,一男一女,男子貌似还未加冠,女子却已及笄。
只不过他们举手投足之间,礼仪周到,说话得体,那女子气质洒脱,非普通勋贵可比,那男子彬彬有礼,温润如玉,给人一种非富即贵之觉,便也不敢怠慢,速速下了楼去。
“客官前来,苏某招待不周,还请海涵,是苏某怠慢了二位。”
“苏掌柜客气了,我们前来要当这些,还请苏掌柜给估个价”
“好说,好说”
苏掌柜看到柜台上的物品,吓了一大跳,莫说是刘伙计了,就是自己也不敢收啊。
这哪里是物品,简直是能让人掉脑袋之物,尤其是那个凤纹玉佩,印章,还有紫砂琉璃壶,墨玉翡翠簪,各个都是皇宫之物。
“敢问二位,这些可是从何而来?”
“不瞒苏掌柜,这些是我阿爹,阿娘赐予之物,如今手头不甚宽裕,便想着当了此物,以换取银两”
“二位可知,这些是何物,有何渊源?”
“苏掌柜,我们对于这些不是很了解,莫非这些有何不妥?”
“二位呀,请恕苏某不领情了,实在是受了这些,我就小命不保了,您二位可别害我”
“苏掌柜,我们怎的会害你呢,这话说的”
“二位有所不知,这些乃皇室之物,有些还是皇后娘娘所用,您说这不是要害我们嘛”
“掌柜,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我来当,与各位无关,我可以给各位写一些字据”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姑娘了”
弄影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了一句话:苏掌柜所收之物,颖儿自愿当之。落款为弄影。
那字迹娟秀中带着飘逸,虽算不得上乘,却也让人眼前一亮,得夸赞一番。
“原来是弄影姑娘,恕苏某人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
“苏掌柜,莫非认识我?”
“姑娘说笑了,您的事迹不止是我,而且整个应天,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吧”
“哦?”
“姑娘还不知道吧?您的事迹已被人写成本子,在坊间流传了”
“苏掌柜可有那话本,我也很是好奇”
“弄影姑娘请稍等”
过了一会儿,苏掌柜取来了那话本,便看了起来,虾仁也拿起一本看了看,不到半个时辰便看完了。好家伙,这逍遥散人真能写,不仅白话文,而且写的相当的生动,感人,就好像自己亲临一般。
“虾弟,这……你可别信,我……哪有那么厉害,万军中取人首级的”
“影儿,你又没试过,怎知不行呢”
“哎,算了”
“苏掌故,那这些物品……”
“哎,瞧我这记性。苏姑娘,大可不必全部拿来当,只需一两件便可抵不少银两”
“哦,是吗。那我就当那两件了”,苏颖用手指了指。
“好嘞,苏姑娘,我估算了一下,这两件合计两万五千两,您看如何?”
“那就多谢苏掌故换成宝钞了”
“姑娘稍等”
不消片刻,苏掌柜便拿来了银票,递给了苏颖,然后收拾好了包裹,向两人道了谢,便离开了此地。
伙计们听闻之后,大开眼界,原来话本中的真人,是这样子的,从气质上倒是挺符合,只是不知武功怎样,想来也是很好吧。
只是,话本中那弄影姑娘不是殉葬而亡了吗,今个儿怎的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莫不是那逍遥散人胡写一通?明明人家活的好好的,怎的将人家写死,真是不当人看呐。
苏掌柜这才想起这茬,他听上面的人说,当日弄影姑娘可是亲自来到虾府,当着陛下和皇后娘娘的面,自尽而亡。为此,礼部还举行了风光大葬,京城勋贵,皇室宗亲,都为其送行,可人家不是在这儿嘛。
这可不是小事儿,于是,苏掌柜便带着那两件宝物,立马赶往了京城。将这里的事儿,告诉给了这当铺在京城总店的大掌柜。
这大掌柜也不敢耽搁,事涉晋阳公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便带着苏掌柜,一起去了秦王府。因事涉及太大,秦王府管家,便将他们带到了秦王面前。
“此事可当真?”,秦王一下子站了起来,吓了一大跳,人死而复生,还有这等奇事?
“禀秦王殿下,您看这两样东西……”
“这的确是母后所用之物,那两人你们可知去了哪里?”
“禀秦王殿下,那两人当了这两样东西后,便离开了,想必此刻,还在江宁”
“这两件物品先留下,你们先下去吧”
“是,殿下”
待他们三人离开后,秦王殿下也不敢耽搁,收拾了一番,出了王府,然后朝着皇宫走去。他的妹妹还活着,这要是父皇和母后知道后,会有多高兴啊,他们这一个月来憔悴了不少,尤其是父皇嘴上不说,心里更是想念。
进了皇宫,过了奉天门,顺着东边的廊道,他先来到了东宫,见到了太子朱标,并将此事禀告给了大哥。
“二弟,你可别忽我,人死怎能复生,这可不是小事儿。”
“大哥,你看看这个”,太子朱标看了之后,大吃一惊。
“二弟,这哪来的?”
“大哥,这是颖儿妹妹在江宁当的,那里有我的产业,要不是底下人机灵,我们险些就错过了”
“二弟,走!去找母后,要是母后知道了,会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秦王从袖口里拿出的那两样东西,别人不知,可朱标却知道,这可是马皇后最为心爱之物,是自己的奶奶生前给母后的,就算宁国公主想要都没给。那日,马皇后却把它戴到了苏颖的头上,然后才合上棺椁,可见此物之珍贵,罕见。
他们二人来到坤宁宫之时,朱元璋正在里边,坐在一旁批阅奏折,自己的母后则是在一旁看书。
“儿子朱标”
“儿子朱樉”
“见过父皇,母后”
“标儿,樉儿,来了,快坐”
“是,父皇”
“父皇,母后,您看这个……”,朱标将那两样东西拿了出来,放在了案台上。
“这个是……”
朱元璋看到后惊讶不已,这不是自己宝贝闺女的陪葬之物吗?怎的到了这里,他望着这物,眼泪瞬间流了下来,这可是他的宝贝闺女的东西啊,莫非她的墓葬被盗了,谁人吃了豹子胆了不成?
马皇后看到后也是一惊,不过与朱元璋不同的是,马皇后心里在想,颖儿那丫头莫不是没钱了,将这些当了,让标儿,樉儿看到了不成。
“妹子,咱闺女的墓被盗了,哪个杀千刀的,让咱闺女地下不宁,来人……”
“重八,你等一下,这个不用着急”
“妹子,咋不着急,咱的闺女的墓被盗了”
“重八,标儿不是有话要说吗?”
“父皇,母后,是这样的……”,朱标便将此事的来龙去脉给说了一下,朱元璋听的更是心惊,甚至是激动。
“重八,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了,你们看这个”,马皇后将一封信,递到了那三人面前。
待这三人看了之后,瞬间呆住了,朱元璋想着,合着自己的妹子早就知道了,闺女没死,而是特地演出的一场戏。秦王朱樉,太子朱标则是想着,母后啊,您可瞒得我们好苦啊,可着您一直都在看戏啊。
马皇后看着这三人得表情,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实在是忍不住了,忍了这么多天也够可以了,自己的女儿也该回来了。
“妹子,你瞒的咱好苦啊……”
“母后~您怎能这样呢,我可是您的标儿啊”,朱标幽怨地看着马皇后,那眼神,那神情,可谓是滑稽之极。
“是啊,母后,我们当是可伤心了呢”
“好了,好了,咱的闺女想必是没钱了,便当了这个,重八,是时候让咱闺女回来了,为娘可想死她了”
“妹子,咱……咱这就去让二虎……把咱闺女给接回来”,朱元璋很是激动,心情也好了许多,便想着将其接回来。
“重八,我可告诉你,咱闺女可是晋阳公主了”
“妹子,你就放心吧,咱是谁,咱可是皇上,咱下过的旨谁敢让咱收回”,朱元璋霸气地说着,他可是一言九鼎,杀伐决断。
另一边,江宁县的街道上,围了一圈儿人,一个小女孩跪在地上,旁边是她的亲人,上面写着,卖身葬爷。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可上面写着一百两纹银,这让一些人很是犹豫,这样瘦弱的小女娃买来能干啥,干活肯定不行,当小妾那至少得等个八九年吧。
她瘦弱的身子,脏兮兮的脸蛋,散乱的头发,以及好多天没有洗了的衣服,还有就是身上有一些跳蚤,让想买的人都打了退堂鼓。
她心里想着,天哪,我真是命苦啊,前世没钱治病穷死的,没想到死了之后来到了这里,还是穷啊。别人穿越吃香喝辣,成了官宦小姐,公主,或者是女侠,自己穿越倒是成了乞丐。
本想着来到了这里,有个收养自己的爷爷,好歹也能过得下去,没成想,不到三天,自己的爷爷便死了。
老天爷啊,你不能这样耍我啊,我前世只活了十八岁,到了这里没人买我也就算了,这样下去岂不是要饿死街头?
难道这上面的文字和数字,没人晓得吗?没人不感兴趣吗?这可是阿拉伯数字呀,想想前身在读研究生时,那可是很拼命的。
哦,对了,本姑娘可是少年班,十五岁北京某大本科毕业,十八岁上海某旦研究生毕业,本想着好好犒劳一下自己,没成想误喝了化学药剂,进了医院,结果没抢救过来。
正在这个时候,一位少年和一位女子凑了上来,她眼里有了精光,不断地看向那男子,结果他倒好,就要离开,在万般无奈之下,她说了一句:喜羊羊和灰太狼。
这时候,他扭过头来,看向自己,眼神里一片惊讶,自己便趁机将那木牌翻了过来。那上面是自己前世的介绍,以及上面有一些能够引起他注意的话来。
虾仁也凑了过来,看着眼前的人,叹息了口气,本想要走的,可听到她的话后,惊了一下,然后看到她翻了下牌子,看到那熟悉的字——阿拉伯数字,以及简体字,他彻底震惊了。
他记得这年头,没有这些啊,莫非早就有了不成,他正怀疑之时,上面的一句话,更让他语无伦次:亲,俺来自四川,家人在汶川大地震中死了,收留我的爷爷也没了,请大家帮帮我,爱你们哟。
“小妹妹,我有些话要问你,你可要实话实话”
“小哥哥,你尽管问吧,小女子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哟吼,懂得挺多的嘛,那我问了”
“宫廷玉液酒?”
“一百八一杯”
“学好数理化”
“走遍天下都不怕”
“奇变偶不变”
“符号看象限”
“你们是我带过”
“最差的一届”
“毕业之前要”
“写论文补考”
“妥了,都是老乡。小仙女,你爷爷办丧事的钱,我出了,不仅给你一百两,而且呀,给你天大的富贵,你可愿跟我走?”
“小哥哥,谢谢你,本姑娘愿意跟着你”
砰砰砰,三个响头磕了下去,就此约定已成,无需契约,就凭这些话,就可以了。
他乡遇故知,实乃一大幸事啊,别说他乡了,这都同一时空遇到了,怎能不高兴,怎能不兴奋,怎能不激动啊,况且以此女子的学识,至少得是个本科毕业。
我们找来人买了一口棺椁,到野外找了一处地,将这个小女孩的爷爷埋了之后,立了碑。看着她说了一些体己话,还有一些感谢爷爷养育之恩之类的话,然后我们就走了。
“虾弟,她……”,弄影本想问看到她为何如此高兴,甚至是激动,但那小女孩的爷爷刚死,便不忍再问。
“影儿,她与我有缘,算是同道中人,从今后起,便是我妹妹了,我会让阿爹,阿娘认下她,正好他们二老正缺个体己的闺女,这不就来了嘛”
“虾弟,我是说她写的那些文字,我怎的都不认识,好奇怪呀”
“影儿,此事有些复杂,以后啊,我慢慢给你解释”
“好吧,我们回去吧”
“走喽~”
我们雇了辆马车和车夫,向着村里赶去,一路上聊聊天,活络一下气氛,好让这个女娃,从爷爷去世的悲痛中过渡过来。
“对了,小妹妹,你的名字是什么呀”
“小哥哥,我以前叫聂岚,遇到爷爷之后,他就叫我小倩”,卧槽,起这个名字,真够狗的,幸亏是乾隆以前,否则的话会被别人打死的。
“噫?好熟悉这个名字啊,哦,对了,是倩女幽魂,对吧”
“小哥哥,真聪明”
“虾弟,倩女幽魂是何物?”
“影儿,这是一个故事,说的是人鬼相恋……”
“啊?人鬼相恋,哪个人写的,就不怕别人诟病”,弄影很是惊讶,她不明白怎会有人写人鬼相恋的事儿,这也太惊悚了吧。
“影儿,你要想看,我便把这个写成话本,故事很精彩的,你肯定喜欢。”
“虾弟,你可别诓我”
“不信?你问问小倩,看看故事精不精彩”
“影姐姐,倩女幽魂可好听啦,虾哥哥他说写,就能写出来,到时候肯定好看”
“小倩,你别听他瞎说,可别人他给你带坏了”
“我……”
我们一路聊着,外面的车夫也在听着,只不过没有刻意,只是赶着路。
这一切弄影都注意到了,看他装束以及手上的老茧,怕是锦衣卫老手了,想必自己的父皇已经晓得了,本以为还能再瞒个一个月来着,没成想因为自己的疏忽,让那掌柜给晓得了,自然而然地传到了父皇的耳朵里。
自己阿娘可真够能瞒的,这一个月想必是看了许多的大戏,自己作为主角,倒是成为了别人眼中的侠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