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序言不能写的太好,也不能写的太坏。
保罗柯艾略同样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从他的角度是不是能更容易点题黑塞?
PS:悉达多以前就看过,却忘记了所有内容,想在kindle上再买一次却住了手,有些书还是适合看纸质的。
我第一次接触到《悉达多》是在1967年,我那年二十岁,被父母送进了一家精神病院。我当时的女朋友给我寄来这本书,我记得被人扶坐在床上,然后缓缓拆开了棕褐色的包装纸。因用了镇静剂我处于极度昏沉的状态,我一眼瞥见书的封面——一朵白色的睡莲慵懒地安倚于一条河的水面——我记得当时心想:“这个赫尔曼?黑塞是谁呀?”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也不知道这本书对我那一代人所造成的巨大影响,可我觉得他是个大人物,因为这书是我少年时代的女朋友寄给我的。这样想过之后片刻我就陷入深沉无梦的睡乡之中。
当我醒来,下午的白色天光已然消失,我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单人小号里,正望着天花板上的裂缝。外面汽车的灯光会时不时照亮我的房间,于是我慢慢想起我身边那本书的存在。
打开书之前我以为我知道书的内容,但最初的几页已经让我大吃一惊。我原以为是要读到一个圣人的故事,而悉达多的烦恼却是太过凡俗了。我天真地问自己:“一个获得开悟的人内心怎么会有这么多阴暗的情感、这么多的恐惧?”此时我所直接面对的是一个人反抗父亲权威的经历,更是一个人反抗社会所指派之命运的经历,此前我从未想到不安与反叛会在这样一个人的内心生长起来。
悉达多被当做一个样板。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他会成为真正的婆罗门并循着他父亲的谱系成为虔诚的教士。而他的内心却感知到神圣的教义也有所缺失,踏上征程自寻正路的诱惑则更为强大。
这种不安宁的心态对我而言太熟悉不过了,不及细想我已经完全沉浸于书中的故事,急切地想与悉达多一道展开云游之旅。我身在一隅小室,而我的心灵却穿越时空,行进在印度尘烟飞扬的路途之中;像他的挚友侨文达一样,我决意追随一个求道者,经验其所有的骚动与不安。
我并不知晓,在我房间窗户的铁栏之外这本书正点燃一代人的激情。正如它与我不安分的灵魂对话,它也点拨了整个西方世界许许多多青春年少、心怀理想的男男女女。尽管该书写于1920年代,1950年代才在美国出版,而本书真正显现其影响力是在60年代。
本书洗练的文笔与反叛的人物恰恰回应了一代人内心的渴望:他们正寻求摆脱流俗、摆脱功利主义、摆脱当前威权的自我之路。在这个世界上我们眼见政府的许多谎言,眼见领袖们无力提出真正的选项,于是悉达多作为一个象征出现于世;他象征那些寻求真理的人——那些寻求自我之真理的人。在我这一代人的数十年前,赫尔曼?黑塞已然感受到我们这一代人那种内心的骚动、那种青春时代自寻其路的固有需求;这种需求让我们每个人都必须索取天经地义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我们自己的生命。黑塞的这种先知先觉也必然启发未来时代的人们。
而作者自身,为自我发现的激情所驱使,在完成本书之前也要走过一系列的体验。在写作期间他曾写信给朋友们,承认自我发现之艰难。的确,本书第一部的写作较为轻易,因为其主题是挣扎与怀疑,而第二部则更加困难。这是因为第二部是悉达多将要获得觉悟的经历,而悉达多的名字在梵文中意思是“目标已成者”。
试问:一个作家如何可能谈论他未曾经验的主题?在完全陌生的感觉中如何措辞?黑塞的坚韧以及对佛陀教义的深层体验使得他创作出此智慧之珍宝。
但是在1967年,这一切我并不知道。读完此书的几天之后我被从精神病院放出。我依然记得那个阳光灿烂的清晨,我从外面看到我那扇铁栏隔绝的窗户。我想到铁栏内那些自认疯狂的人们曾向我透露:他们决意将自己与世界隔绝,因为对他们而言这世界太难面对。然后我又想到悉达多,他执意将自己投入生命本质之真实去找寻自我的道路。
那天早晨我深吸了一口气,我要体味这世界所包含的一切气息,我发誓:我要选择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