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世站在门外,这个情景他记忆犹新。他奇怪这段记忆并未曾失去,站在门口这种无奈大于期待。他当年也不是多么渴望去掀开公主的红盖头。公主的陪嫁宫女们站在门口,这也让庄世很不自在。人们都喜欢攀龙附凤,可这有什么好呢?这盼望已久的洞房花烛夜,却是不能随意走入,这不是自己的家吗?
“启禀公主,驸马来了。”宫女大声通报。
里面并没有声音。
庄世忘了当年喝没喝酒,他今日却是滴酒未沾。若是喝点就好了,至少不会如此烦乱,所谓酒壮英雄胆嘛。
宫女打开门,庄世走了进去,宫女把门关上了。庄世看着红帐之中的新人 ,再看着新房,心中不禁愤懑,想我庄家一门忠烈,誓死效忠,就这下嫁的公主,我庄家感恩戴德,父王如履薄冰,感念皇恩浩荡。然这一方红盖头,便是梦碎的开始。皇家无情,伴君如伴虎,莫不是我庄氏一族功高盖主,才惹此杀身之祸。想着气愤填膺,没用秤杆,伸手一把撤掉红盖头。
展儿显然被用了药,昏昏沉沉的并不清醒。他原本俊美,这样一身锦衣,在大红纱灯的映衬下,面色微红,却是满面娇羞,柔情万种。
庄世顷刻呆住了,这是男的是女的?莫非是公主殿下?怎么忘记当年王子的长相,这分明就是绝世美女。混乱的记忆,使庄世不知如何是好。可是此人眼波流离,分明不是很清醒。庄世倒了一盏茶,放到展儿嘴边。他并不反抗,而是听话地喝了一口。岂知那迷药见水立解,展儿猛然清醒。
展儿看着庄世,这分明是新郎官,低头再看自己,怔怔迷惑,抬头再看站在眼前的庄世。披红配花,玉树临风,只是满脸的懊恼。“哥哥何人?”展儿轻声问道。展儿自幼在冷宫长大,除了良妃娘娘和两个宫女太监,并未见过他人。所以他也没有王子那种娇纵和孤傲,反而心地善良,不谙世事。
“你是何人?”庄世想愤声质问,可是眼前这个玉面少年,目光纯净,满脸稚气,分明也不知所以。原本的愤怒却是不忍宣泄。
“我……是展儿。”展儿看出庄世眼里的愤怒,“哥哥可是在生气?”
一句话问得轻柔暖心,庄世瞬间心里一动。这是偷梁换柱的王子吗?他好像也是蒙在鼓里的样子,实在让人不忍责备。想到此回身坐在桌边,看着展儿说:“展儿?你可知此处何地?”
展儿的眼睛环视,懵懂地说:“新房吗?”
“你与紫珂公主是什么关系,因何代替公主出嫁?你们岂能如此戏弄我庄家。”庄世说得气愤,猛地站了起来,向前跨了一步,逼视展儿。
“公主姐姐?出嫁?”展儿惊地站了起来,由于一直被药麻醉,身体麻木,顷刻扑倒在地。
庄世一把抱住他,却觉得这孩子身体极其瘦弱。
“我不知道啊,只是早上与公主姐姐见礼,怎会如此这般,紫珂姐姐不会如此待我,怎会这样……”说着踉踉跄跄扑倒床上,泣不成声。
“你是王子?良妃娘娘的王子?”庄世听易淮提过,便问道。
“正是,哥哥是骠骑王府小王爷?”展儿拭泪问道。
“是,王子殿下,如何被偷龙转凤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不要叫王子,叫我展儿吧,不知道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庄世心里明白,展儿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问也无济于事。只是不通,不知何人所为,能在宫中做到这种事的,定然不是寻常之辈。冷宫王子也是王子,也是皇家血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能把公主王子玩于股掌?此刻,紫珂公主在哪里?“王子殿下,此事该与你无关,你暂且安歇,庄世告退。”庄世躬身施礼,转身离去。
“哥哥!”展儿叫道。
“王子殿下有何吩咐?”
“我何时回宫?”
庄世一愣,回宫?怕是接下来腥风血雨,你也无家可归。又思虑,当年这展儿如何了?却是没有记忆。
“王子殿下稍安勿躁。”就推门出了新房。见宫女们已经退下,不知都哪里去了。按理应该守在房外,看起来,这位王子已经被宫里抛弃了。
驸马府只是在骠骑王府后院,庄世急匆匆向原住的侧院走去,想起当年此时,是否应该先跑去跟父王禀告此事。可是庄世决定,应该先去找祁艾,看看尊主那边可有消息,接下来该怎么办。
易淮一进王府,银木就飞身来报:“启禀尊主,庄荷郡主不在府里。”
“可知去向?”
“不知,行礼时还在。属下现在就等着庄世,看他可知。”
“庄世马上就来了,他估计已经掀了红盖头。”易淮说。
见祁艾从门外进来,易淮急忙转成传音。
“哥哥,宫里可有线索?”祁艾打着手语。
“尊主说,发现惊天秘密。”
“什么秘密?”祁艾兴奋了,窜到易淮身边。
庄世推门走了进来,见易淮在,躬身施礼。“参见尊主。”
“却是展儿?”
“却是。”
“庄世,此事你应该禀报你的父亲,顺带问明,良妃娘娘与你父之间可有关联?”
“尊主此话何意?”庄世不解地看着易淮。
这时传话的银木回道:“尊主让你问,自然就牵扯到骠骑王与良妃娘娘,你自管问问便知。”
庄世满脸不解,忽然哽咽,“可是,庄世记忆中,父王知道后便中风不能言谈了,我庄家的厄运就要开始了。”
“事已至此,难过何益?”易淮传音,“你先问骠骑王与良妃娘娘的事,然后再禀报展儿偷龙转凤的事 ,看你父王能否给你解释清楚。”
“小的明白。”
“还有,庄荷郡主现在何处?你也一并像你父提及,问他可知展儿?”
庄世看着易淮,这庄荷和展儿,不知父王会给出什么样的说辞,尊主到底要什么答案。
“庄世,你父骠骑王,不会胆大妄为给皇上带了帽子了吧?”祁艾忽然笑道。
庄世一呆,急忙说:“小爷说笑了。”便无话辩解,见易淮挥手,庄世颔首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