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那个我生于斯长于斯的小村庄,几十年了,都没怎么变化。路,还是那些路,老房屋还是那些老房屋,只是人,有人老了,有人走了。苦难的生活,也只是改变了一下形式而已。
每次回家,妈妈都会给我讲讲近几个月村子里的变化。妈妈是个慈悲的人,听她讲故事,能听出世事变迁的沧桑感。那个隅居中国大地一隅的小村庄啊,是那么温暖,又那么充满苦难。
1,
冉冉爸去世了,享年45岁。
冉冉家有姐妹俩,大女儿冉冉刚考上大学,才读了半年。妹妹还在上初中。
农村人家,没有大本事的父母,供养两个孩子上学,是很艰辛的。特别是供养在城里读大学的孩子。
冉冉的爸,在我的印象里,不是很强壮,走起路来脑袋会偏向一边,像在思考什么似的。小时候,小孩子们在大街上玩闹时,时常会见到她爸,有点腼腆,不是很活络。
为了赚钱养家,冉冉爸去城里打工,干体力活,推砖头,赚的都是命钱。
一天,冉冉爸感觉有点头疼。在农村,头疼脑热的,多数都不在意。工友们劝他去医院看看,冉冉爸哪舍得花那钱,还耽误干活,就忍下了。没过几天,他晕倒在了工地上,工友们立刻找车把他往医院送,在路上,就断了气。
冉冉家的天塌了!剩下娘仨,这日子更灰暗了。
过年那天,婶婶知道冉冉家一家三口不好过,去冉冉家看望她们。婶婶说,那个家真冷清,母女三人,一点过年的味道都没有,没放鞭炮,没贴春联,太可怜了!
2,
白白嫩嫩的玉叔,四十几岁了,看起来还跟二十多似的。我见到他都想多看几眼。
可是,玉叔,去年也走了。
他家不缺钱,因为夫妻太能干,老屋门前,刚盖起来两层小洋楼。一个女儿,一个儿子,个个都白白嫩嫩的,都是漂亮人。曾招得多少人羡慕。
女儿小素学习不太好,读完中学上了一所技校。漂亮的女孩,在大学里总会闲不住,不久便恋爱了。年少的女孩,大概以为爱情胜过天,胜过父母,勇往直前,飞蛾扑火。陷入恋爱的小素,根本听不进父母的反对和管教。最要父母命的是,小素,怀孕了!
老实本分的玉叔,如何能忍受这般无名无分的胡来,这脸面何在啊!
气愤难耐的玉叔,无处发泄,借酒浇愁,喝醉酒骑上摩托车就出门了。
一场车祸,带走了玉叔的命。之后,他再也不必为什么事生气、再也不会觉得丢脸面了。
小素怀的是双胞胎,她生下了这对孩子,当然是在男方家里。还是孩子的小素,突然就成了俩孩子的妈。
这两个孩子的命,太伤感,也太荒唐。不知做了人母的小素,是否有一天,也能体会到她爸的用心良苦。也不知每当她心疼的看着她的一对孩子时,是否心底也会掠过她爸的影子。那个可怜的爸呀,辛苦把女儿养大,还没来得及享受儿女福气,就被女儿气死了。
农村人,多数还是相信命的。低到尘埃里的命,一朝没了,还会无奈的感叹一句: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