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盛名早闻,一直苦于不认识.后来偶然几次诗友聚会,见识了庐山真面,却也似菩萨,面如圆月,温温善善,一团和气。
为她朗读过几次作品,一次是好友之子新婚礼成,她填了贺词,东家要我上台诵读,欣然受之。贺词写得喜气、贵气,时间太久记不得了。唯一记得是,下来后,她拉着我的手说读得好。还有就是今年纪念抗战七十周年朗诵会,她创作了《长城抗战赋》,院长央我来读。说实话当时是很想拒绝,主要是没有了年轻时候的底气,上台很犯怵。但院长再三请求,还是接了任务。大姐的作品,有激情,有文采,一遍读下来,若倾情倾力,自然是很消耗体力,但我还是坚持了下来。正式演出那天,到底是岁月不饶人,十几分钟的激情澎湃,激动时,竟站不稳的感觉。好在,完美收官,没有挂在台上。我跟院长说,这是我最后一次朗诵。 那天,大姐没有在场。
这几天开会,一直在文史组,跟大姐接触了几天,对这个谜一样的老姐,有了几分了解。 大姐很有性格。她要是想说话,一千个人都阻挡不了他,她要是不想说,谁都无法撬开她的嘴。朋友告诉我,打开她的话匣子,一定要遇见对劲的人。于是,我们文史组的几个,有幸见识了大姐的口才。
她学她们单位的两个伪文人打架,一个掐腰伸脖做斗鸡状:你这个人,思想境界不高,太狭益(隘),太狭益(隘),太狭益(隘)!另一个不甘示弱,瞪大了眼睛几乎眼珠子要蹦出来,跳着戏曲中的小碎步,兰花指一直指到对方脑门:你狭益(隘),你狭益(隘),你狭隘(益),你———狭———益!大姐微胖,在房间跳来跳去,学得惟妙惟肖,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大姐为人狷介,不喜欢的人,当着面也说不喜欢,她可不怕得罪人。她文字功底好,单位很多人或给孩子取名,或自己取艺名,都找大姐。每次大姐都是引经据典,平仄相合,让她们乐呵来,满意去。单位有两口子为人极差,男的无才,女的无德,大姐当着众人面就说,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她们这种绣花枕头。可巧,有一日两绣花枕头也让大姐给取名,那天大姐正好心情不错,说给他们取俩日本名字最为贴切。两人喜不自胜,连忙问是什么,大姐说完,哈哈,两口子脸都绿了。大姐说男的叫人品太次郎——,女的叫未婚先孕子————。艾玛,这个姐姐,格色,真格色,给两个人起了一辈子都抹不掉的艺名。
午饭的时候,众人还津津有味地回味大姐为人取名的轶事,我忍不住,差点喷饭,转眼看老姐,正默默无言,两手用劲,对付鸡腿呢。
最让我感动的是,昨天下午市委新领导要与委员们见面。 会上,新来的李书记征求大家对市政的意见,东陵的老清史专家第一个发言,说了七点建议,并展示了大量的一手照片和材料。正当大家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一个副主席极不礼貌地打断了老人,说时间有限,还要请书记做指示,让老人专门整理材料送交专门管理机关。这时候大姐不干了,她立刻接过话来,告诉书记,这位老人患的是癌症晚期,吃饭吃不点儿,走路都摇摇晃晃。为了参政议政,为了遵化的旅游事业,老人将毕生心血都奉献出来了。今天之所以要讲,是希望领导能重视,这些心情,为官者必须要理解!!大姐说完,会上响起热烈的掌声,主持人巧妙得将话题引开。会后,那位副主席,亲自到老人的房间道歉。当我们都向大姐竖大拇指的时候,大姐说她这一辈子,就不怕官、不畏官。凭什么要让当官的体会草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快感,退了休,都一样是草民!到了民不畏官,官却畏民的时候,中国的面貌就大为改观了!大姐如是说!
三天的会议,和大姐饮茶,吃饭,听她快意人生、张扬洒脱或看她低眉顺性,一言不发。总觉得在她的心中有着谁也推不动的执拗,可以不合作,但绝不可低头。这和我素来以退避代替抵抗,遇到任何不堪便扬长而去大相径庭。如今看来,真的没有性格,过于精细照料着自己的内心,往往会失去自我!在这个繁华的闹市里,大姐高傲而谦卑:不迎合,不须索;有声张,也有不计较。自然而然的万般雅韵,皆是大姐一言难尽的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