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没登过多高的山,最高的一次是泰山,从中天门带着两个弟弟,累的哼哧哼哧的爬上山顶,打那以后便不再说些要去爬哪座山的话,今天想说的也不是泰山那次,是我这小县城里人人念叨的临山,一座小山,从我有记忆起,大人们常常嘴里说些去临山,爬临山,仿佛在这个小县城里,临山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家出游的目的地,每次说着出去玩,目的地总会走到临山,一座小山,承载了这座小城里无数人的记忆。
小时候,父亲带我和弟弟去临山,便会挤入山脚聚集着各种各样的人群中,他们会摆各种小摊,套圈的,卖糖画的,扔娃娃,打气球…多的不得了,小孩子的眼睛都看花了,不知道玩哪些好了,怕累着两个小孩,便很少带我们上山,上山的路是一条长长的台阶,那时候小小的身子,抬头望着那条登山路,总觉得望不到山顶,真远,却隐隐的想爬上去看看,也许是小孩子的探索欲,总会对未知的事物产生深深地向往。
有记忆的第一次爬临山,应该是小学二年级的时候,那时候学校还会带着学生春游,我们总会期待着每年春游的那天,二年级的时候听老师说我们年纪小,只能去临山春游,五年级的大孩子们去爬卧牛山,至今我也记得卧牛山这个名字,可是从来没去爬过,至多很多年后曾坐车经过,有人远远的指给我看说,那就是卧牛山,二年级的时候期盼着升了高年级就去爬那个老师口中的卧牛山,可是我按部就班的升了高年级,春游这件事却留在了还是低年级时的那个我。
那时候一群小孩子跟着老师辛辛苦苦的爬了不知道多少台阶,终于到达了我们以为的山顶,其实他也许应该说是半山腰吧,是一座铁道游击队纪念碑,我们这个县城,最出名的就只有这个铁道游击队了,小孩子个子矮矮的,抬头看那座纪念碑,都觉得高耸入云,回过身看身后爬过的台阶感觉自己都比从前离云近了,离城市远了许多,一片片矮矮的白色小房子是那么的小,仿佛是玩具组装的一座小城,那么小,那么远,感觉自己眼底看到了自己生活的这整座县城。
后来大了一点,升了初中,没了春游,多了项叫扫墓的活动,也是跟在老师身后,一群青春洋溢的少年人活力很足,爬上山也不觉得有多累,可是人太多了,扫墓这项活动和春游完全是两种概念,容不得你四处玩耍,需得按班级整整齐齐的站好,听学校请来的革命老红军讲过去的故事,个子长高了,纪念碑上的字也不再是那时抬头才能看到的样子了,少年人正是爱玩的年纪,那经得起这几小时一动不动的站立,站久了,也不能左右闲谈,甚是憋闷劳累,走时急匆匆的想要赶紧回校休息,山下的城也不再那么远了,他离我越来越近,久站的苦累也一点点的留在那时的山上。
后来,记忆中第一次登顶是在高中毕业,高考考的不如平常,父母为了安抚我的情绪带我去买了条蓝色的裙子,我很喜欢,毕业时便穿着这条裙子和同学们一起去爬临山,仿佛是纪念一样,我们一起去登山顶,那时的山顶已经盖了一座楼阁,是那种古代的建筑,又高又好看,从前是那种电视剧里才有的建筑,出现在了这座山顶,山顶的风很大,离天空更近了,也离城市更远了,山顶上吹着呼呼的风,从前那些彻夜苦读,高考失利的烦闷都被这山风吹走了,如果我的蓝裙子不会一直被风吹起来就更好了,这样我便不用总想着压着我的裙子。
后来再来临山已经是我大学毕业了,毕业后我又回到了这座小城工作,临山脚下套圈糖画那些玩意儿总不如从前丰富了,甚至我不常见到多少,临山也不再只是我儿时游玩的目的地了,他也和我的工作产生了联系,我会在山脚下参加晚会合唱,兴许是我不常来,才让我觉得山脚下从前那些小玩意被这夜间晚会取代了,后来几次来山脚下便不是我有活动了,参加合唱的变成了我的弟弟。
这座小山经历多年的改造也与我儿时所见不同了,山顶也不再需要我辛辛苦苦爬那长长的台阶,车可以载着我通过平整的道路送我上山,山上在那座纪念碑后新建了个纪念馆,长大了的我,纪念碑也没有那么的高耸入云,安安静静地纪念馆里的油画雕像都没那么让我动容,唯独锈迹斑斑的刀具枪弹都静静地躺在那里向我倾诉着过去的血泪。
再回首望山下,过去那一片一片的白色矮房不见了,城市也不再离我那么远了,那一座座的高楼仿佛就在我眼前,一座座不会住满人的高楼仿佛快要伸到云层里去了,都说这叫高层住宅,人仿佛住在天上,邻居们的声音都离得那么的近,我们住的离地面远了,却每个人的声音都很近,这座小城不再是从前那么的“小”了,他多了好多又高又大的存在,很久不曾仔细看这座城的我仿佛对他有些陌生,那座将我养大的城渐渐的变成了另一番新的模样,而我仿佛刚刚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