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残现在忙吗？我想给你说说你爸的事情。”张天残把训练后的马放回马房，跑到一个无人的角落，他不想让同事听到自己不堪的家事。

“叔叔，你说吧。”自从离家去读大学后，张天残就没有再和张商联系，在张天残的心里，张商对他的生活都很照顾，只是他的好都带有强烈的世俗功利性，这让张天残无法接受。

“你奶奶年纪大了，把你爸丢给你奶奶，她根本照顾不来，你也知道你的奶奶已经被你爷爷累了大半辈子，她现在再也经受不起折腾了，我给你妈打电话想让她回来，可是一直拨不通她的电话，你给你妈说一说吧。”张天残从张商严肃的语气中，已经想到了他那张难看的表情。

“我爸从我记事开始，就不学好，在社会上瞎混，我妈为他担惊受怕了很多年，现在老了，还是拖累我妈，我妈嫁给他，真的是倒了一辈子霉。”张天残向张商抱怨道，希望获得张商的理解。

“现在说这些不都是多余吗？事情已经出了，要去面对，想办法解决，一个劲儿逃避算怎么回事儿呢？”张商情绪变得有些激动。

“好吧，我回头会跟我妈说，我还有事情要做，我先挂了。”张天残心里非常生气，张天飒说什么也是他的亲哥哥，现在张天飒有病了，全家都赖着王若可。

张天残非常同情自己的母亲，他担心王若可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挂了张商的电话后，拨通了王若可的手机。

“天残怎么了？我在厨房声音太吵，你稍等一下，我到大厅跟你说。”王若可看到是张天残打来的电话，知道肯定是要说家里的事情，急忙摘下橡胶手套，向大厅走去。

“妈！我叔叔给我打电话了……”张天残语气平平，不急不慢的说到。

“奥，他说什么了？”王若可沉默了一两秒，黯然的问张天残。

“他说我爸扔给我奶奶不行，让你回家呢。”

“你不用管，好好工作。怎么？天飒不是他们家的人吗？他又不是残疾人，不需要他们伺候吃喝拉撒。如果我回了家，我们这个家庭以后就完了，装修房子、你以后结婚，都需要钱。平常他们一个个都说的好听，关键时候，没有人会管我们的。”王若可神情激动、言辞坚决。

自从被王菊接回到家之后，张天飒就变得暴饮暴食，像个小孩子一样挑食、无理取闹，往往因为饭菜的不合口味，和王菊吵架，说一些很难听刺耳的话。如果有村上的人来逛门，张天飒口无遮拦，话不过脑，令人啼笑皆非。有一次因为张天飒的三言两语，把村上的乡亲给惹怒了，从此之后，两家人老死不相往来，基于这个原因，王菊白天也把大门紧闭。

“我打过电话了，王菊没有接，天残也对张天飒充满着抱怨，估计不会让他妈回来的。”张商坐在沙发上，窑洞内光线昏暗，惹人昏昏欲睡，火炉上的烧开了的水，喷涌着浓浓的水蒸气，张天飒在隔壁的屋子睡着了，王菊坐在床上，提醒张商小一点声音，怕把张天飒吵醒，又麻烦的很。

“那怎么办呢？把张天飒一个人放在家里，我真的看不住他，他要是听话那还好说，每天给他做饭那都无所谓，只是他天天跟我吵架，无理的骂我，我真的是受够了，我都快要被他折腾死了。”王菊拿出口袋里的手帕，擦去眼角的泪水。

“实在不行，只能把天飒送到精神病院封闭治疗了，那里有护士照顾，我们只需要一周去看望他一次就可以了。”张商点燃一根香烟，朝空中吐出一个长长的烟圈。

“那能行吗？他脾气那么暴躁，要是受了别人的欺负怎么办？”王菊表现出慈母般的关怀。

“妈，你就别想那么多了，他在家跟你吵闹，你能受得了吗？这件事听我的就可以，住了院，我们再通知王若可，到时候，她愿意管就管，不愿意管就让张天飒待在医院里，我们也没有办法。”张商决心已定。

“孩子，你说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呢？”王若可和张艺梦坐在大街的路崖上，她抱着张艺梦痛哭不止，疾驰车辆携带的风像是海啸，随时都会把人给吞噬、卷走。

“妈，你别哭了，我们会好的，全家都会好起来的，你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啊。”张艺梦看着王若可洗碗时手上留下的伤痕，莫名涌起一阵心酸，她不知道面前这个柔弱的女人，是靠什么支持她与风浪搏击，用血汗支撑起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

“艺梦，你叔叔把你爸扔在了医院无人照顾，你奶奶和叔叔天天逼我回去，我何尝不想回去照顾他，可是我回去了，天残怎么办？你怎么办？这个家怎么办？我一回家就再也没有出来的机会了，那就只能伺候你爸到死了。”王若可不住的抽泣。

“妈，你看你在瞎想些什么？别哭了，天气凉了，我们回去吧。”张艺梦用湿巾抹去王若可脸上的泪痕，用手扶起王若可。

“艺梦，妈给你商量一件事情，你可以回家看看你爸吗？我是觉得你爸病了，没有一个人在家不好！”王若可突然伫立在原地，用手拉着张艺梦的胳膊。

“好……吧……，妈，只不过我再待一个月就可以晋升了，如果这样……，我就……”张艺梦沮丧的压低了头。

“好女儿，没让你一直住在家，你先跟公司请几天假，回家看看你爸，然后再回来上班。”王若可双手托着张艺梦的肩膀，用期望的眼神盯着她。

“好吧，我回头就买回家的票，我一走，就你一个人在北京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平常多买点水果，不要舍不得花钱。”张艺梦深情地看着王若可，有一种想抱一抱她的冲动，可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僵硬了。

与杨碧华刚分别的一周，杨碧华每天都会给张艺梦发回自己的即时消息，他承诺张艺梦回国后就和她结婚，带她走遍世界的各个角落。将近一个月了，杨碧华都没有联系她，张艺梦翻看他的朋友圈，发现他已经好久没有更新了，张艺梦一句“在吗”反复贴在对话框，又反复的删掉。

她累了，身心俱疲，她无心再琢磨他的生活，“缘来缘去，尽由天命，”是她与杨碧华分别后，反复安慰自己的话。她关掉手机、房灯,任由黑暗将自己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