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从记事起她就住在这间小屋子里了,从没出去过。
她叫小红,没有父母,没有朋友,自小到大认识的也只有他——那个有些秃顶、还有点跛的胖男人。
两人从没有过交流,小红也知道男人没什么正紧工作。不过男人对她挺好,每天三柱清香供着,平日里还有新鲜的果品以及蹄膀摆在她跟前,只是她特别渴望拥有像男人一样的自由之身,她渴望外面的世界。
她当然知道是不可能的。这间小屋仿佛有着异样的魔力,她甚至无法迈出一步。对了,小屋环境幽暗,除了密不透风的窗户,还有贴着歪歪扭扭黄色纸条的墙壁。
这一切虽然令人窒息,但只要门外响起男人熟悉的脚步声,依然会唤起小红雀跃的心情。
渐渐地小红不再追寻虚无缥缈的外界。也许这样也挺好,她心里想着。
二
甜蜜总是短暂的。
在小红三岁那年,终于见到了除男人以外的人,一个女人。
女人身材窈窕,衣着时髦,却长了一副凶神恶煞的脸,至少在小红眼里是这样的。
女人进门就没礼貌地四处打探,但好像根本发现不了小红的存在,而当她取出包里的物件时,她的脸色瞬间由惊讶变成狂喜。
那个物件通体灿金,如同一个大一号的指南针,而此时针尖直直地指向小红所在的方位。
男人试图拦住却被她粗暴地推开,小红听不清女人说了什么,只望见女人摔门而出留下的一道张狂的背影。
半晌后男人也离开了,望着他落寞的身影,小红想了很多。
三
男人回家的频率变得很低。
以往每晚必回,从那天以后开始要几天才回一次家,而每次回家总是伤痕累累。
小红特别想知道男人身上发生了什么,她曾猜疑过那个女人是不是他的老情人,亦或者自己是男人包养的情妇?
是的,肯定是这样的,要不然又怎么会有如此可口的食物,以及每晚贴心的陪伴?
而在男人电脑的网页上,小红知道了自己这叫“第三者插足”,通常都没有好结果。小红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了,要么与男人彻底了断,要么永远将他据为己有。
那晚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年久失修的窗户抵不住强劲的撕扯,第一次有了裂缝。雨水顺着缝隙爬进来,风也像箭矢般穿过老旧的窗缝,那些黄色的纸条也终于有了松动。
与此同时,小红终日纹丝不动的身躯也可以有些许的活动了,小红心中一喜,一个大胆的想法浮上她的心头。
那天清晨,她第一次挣脱多年的桎梏,尾随男人出了门。
四
一路走过从没见过的小溪与石桥,路过无数与男人相似的身影,但小红的眼中只有男人。
峰回路转,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一个巨型的仓库,仓库的那头站着不少人,其中就有那天的女人。而另一头只有男人孑然一个。
高下立辨。
男人手舞足蹈吼着什么,小红静静地听,这才知道男人养她也并非没有私心。男人好赌,又迷信驱鬼转运,小红就是他养的小鬼,这么些年来也确实为男人“创收”不少。
但在最近一次大型赌局上,男人却提到铁板了,原来对手还有另一重身份:驱鬼师。
一个刹那对手就瞧出了其中的猫腻,那次男人也输得一败涂地,而赌本之大,甚至搭上了男人所有的积蓄还不够。
男人回了屋子后,对方依然没有善罢甘休,他们派出女人与他交涉,这也是小红那天看到的一幕。
他们只有一个要求:小红。男人数次恳求,对方仍然不为所动,显然对方也看中了小红。
男人明白,把小红交给驱魔师,那就是要了她的命。
五
此时仓库里,男人面对对方的咄咄逼人陷入了沉默。
风呼呼地刮着,仿佛一把尖刀刺入骨髓。
“能换个条件吗?”男人苦涩地说。
“可以啊,换成你的命也行。”女人的声音风轻云淡。
男人的脸霎时变得通红。突然男人箭步上前,袖口中的剪刀锋刃向外,擒贼先擒王是目前唯一的出路。
男人自己也不明白,小鬼只是自己赚钱的工具,根本没必要为了这个搭上自己的性命啊。
没来得及多想,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就指住了男人的脑袋,男人的身形戛然而止。
“看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身后的小红看得分明,女人的手指正在缓缓收紧。
突然一声尖啸震颤所有人的耳膜,小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发出如此刺耳的声音,也许是因为脱离了那间小屋的束缚吧。
来不及多想,趁着众人震晕的片刻,小红抓起男人的手风也似地离开了仓库。
去哪里?她还没想好,要不,先回屋子看看吧。
尾声
屋子里,男人望着空空如也的供台一脸惊诧,微风吹过,满地的黄纸条肆意地打着卷。
他拾起一片若有所思地捏在手中:“这屋子的符咒怎么会掉了。”
突然他仿佛感应到什么,刹那间转身,一个靓丽的身影从虚无变得凝视,眉宇间竟然与供台上的纸人极为相似。
“我叫小红,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