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学生写文章为朋友送行,之后,学生把自己的感想告诉老师,文字创作难免花费很多心思,即使作品完成之后一两日,都会常常记起。
王阳明说:“文字思索亦无害。但作了常记在怀,则为文所累,心中有一物矣,此则未可也。”不久,这个门人又作诗送人,王阳明看了这些诗后,就说:“凡作文字要随我分限所及。若说得太过了,亦非修辞立诚矣。”
按王阳明的说法,作文就如七情,应该发之中和,不能太过,亦不能常记在心中不去。
对于作文,王阳明自己是很有经验的。湛若水曾归纳王阳明懂得在“沿周程之说求之”前有“五溺”:“初溺于任侠之习;再溺于骑射之习;三溺于辞章之习;四溺于神仙之习;五溺于佛氏之习。”“辞章”正是王阳明曾经沉溺的事情。
三十一岁那一年,王阳明于京师做官,期间朋友常来找他吟诗作对。王阳明以前是很喜欢赋诗的,从小到大作诗便受到很多人的赞赏,更加强了他对赋诗的喜爱。如在十一岁那一年,王阳明跟随父亲王伦上京,路过镇山金山寺时,受到当地士子的设宴招待。席间,有人提议赋诗助兴,其他人尚未成诗,王阳明就吟道:“金山一点大如拳,打破维阳水底天。醉倚妙高台上月,玉箫吹彻洞龙眠。”席间众人无不惊讶,纷纷要求王阳明再赋一首。王阳明想了想,又得一诗,名为《蔽月山房》:“山近月远觉月小,便道此山大于月。若有人眼大如天,还见山小月更阔。”
还有一次,少年王阳明因沉迷象棋,导致象棋被母亲倒入河中,王阳明随口就吟诗一首:“象棋终日乐悠悠,若被严亲一旦丢。兵卒堕河皆不救,将帅溺水一齐休。车马千里随波去,相士入川逐浪流。炮沉江底寂无声,象窜心头使人愁。”
王阳明还成立过诗社,结交不少诗友。只是久而久之,他对此有点厌烦,继而发现已经沉迷其中。他反问自己:“吾焉能以有限精神为无用之虚文也?”
不过,他不能生硬地拒绝别人来找自己吟诗作对,一来有损友情,二来在京师得罪人也不好,想了两个月,他唯有作出一个重大定:告病假回乡。宁愿告病假回乡都不愿意继续“为无用之虚文”,可见王阳明决心之大,这自然与他做圣人的志向坚定有关。
闲时写写文章、吟诗作对,不失为一种雅兴,也可以文会友。然而,如果只是强行堆砌文字,即使“作”出许多文章、甚至著作等身,又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