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这两个对我来说是沉重的,每每想到都会让我的喉咙一阵发紧,突然就禁了声音。
是,我不愿谈论这两个字,就像父亲不愿谈论我。
父亲是个可怜的人,听母亲说他两岁的时候爷爷就去世了,留下年轻的奶奶只身照顾几个儿女。
那个时候的人能活下去已属不易,所以父亲缺失的不只是父爱。
母亲经常提起的一个公案就是父亲三天没回家,却没被发现的故事。
记忆中的父亲是严格的,应该是四五岁的时候,他会把一本课本放到我和弟弟的头上,让我们练习抬头挺胸,他常说,做人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
父亲是慈爱的,他会一笔一划的教我们写自己的名字,告诉我们人如其字。可惜,我不是个听话的孩子,喜欢和他对着干,结果现在的字连我自己也是看不过去的。相反的,我的弟弟却非常听话,我常称其为“狗腿子”。
父亲很爱唱歌,经常在家哼唱流行歌曲,许是受父亲影响,我们姐弟俩现在都是麦霸,而且自觉唱的还不错。
我常想,以父亲的外貌和能力,人生该是多么丰富而充满希望,只可惜他生了这样一个女儿,让他的一生变了轨迹,我总觉得愧对父亲。
如今我也年过三十,将心比心,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是否能承受的住,何况那个时候的父亲刚刚二十多岁。
相信在生了我之后的一年时间里,父亲和母亲是快乐的,满足的,充满希望的,一定是。
只是,命运的巨轮说沉就沉,我在一岁时生了一场大病,几乎丧命,后果是落下了终生残疾,再也不能走路,妈妈的肩头成了儿时呆过最多的地方。
不敢想象当时的父亲到底是何种心情,只是至今也听不得残疾两个字。我知道,父亲的心生病了,很是心疼。
彼此默契的不触碰这个伤疤,装作一切仍是岁月静好。
如今,我和弟弟都有了自己的家庭、事业,老人家却变的更加小心翼翼。我的病,仍然是他不能碰的逆鳞。
姐姐说,从心理学的角度看,我的成功是刺痛父亲的巨刃,我越是成功父亲的伤口越大。
虽然父亲在我心里仍然是伟岸的,睿智的,但我又时常觉得,父亲是弱小的,可怜的。
我挣扎着想去抱抱他,却怎么也迈不动步子,因为没有勇气。
如果说人与人之间的界限是人为的,这个人是不是我自己?
或许我该和自己和解,完全的接受自己,爱自己,或许这才是我和父亲间最后的关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