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那时还叫豳州的时候,脚下这块土地时常动荡不安,战乱连绵,人民生灵涂炭,苦不堪言。西魏废帝二年(公元553年)你以“抚宁戎狄”为名,改名宁州,后来虽说几经更改,循环往复。但宁一直是众望归一的期盼,安宁又是你对这方水土世代向往和追求提供的庇佑之所。
从此你穿越时光经历着“走州过县”的沧桑演变。公元2008年,一个叫宁县政协文史委的机构,坚持“存史、资政、团结、育人”的社会方针和“以史鉴今”“经世致用”的优良传统,充分发挥着政协文史资料“补史之缺、续史之无、翔史之略、纠史之错”的特殊功能,依靠广大史学研究者、文史工作者和热心于文史工作的社会各界人士,积极挖掘整理宁县历史资源,弘扬宁县深厚文化底蕴,尽其所能地挖掘宁县的辉煌历史和宁县历史上发生过的一些重大的事件,从而展现宁县光辉灿烂的历史章页。

宁县政协文史资料第一辑《千古宁州》横空出世。全书共分为三大部分,由三位同志执笔撰写。刘国才老师撰写了人物春秋部分;马兴文主任撰写了革命记事部分;于祖培老师撰写了文物遗址部分。一些鼎鼎大名的历史人物从岁月的烟尘中跃然纸上,公刘、付玄、付介子、李世民、狄仁杰、王孝锡、刘志仁等打破朝代的禁锢和时间的轮回,终于在这本书里开怀畅饮,促膝长谈。一些本遥不可及的遗址、遗迹如秦直道、庙咀坪、政平唐塔等也都冲破地理位置上藩篱,扭动着老朽的身躯位移在一处诉说着离别之苦以及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还有那些出土的精美文物经过梳洗打扮之后,也重新焕发出熠熠光辉,各自讲述着前世今生的传奇故事。我也加入它们的交谈之中,一个段姓男子从此与宁州,与文史资料便有了不解之缘。
《千古宁州》,宁州千古。
二 、
之所以叫“辑”而不是“集”,因为这是一个序列,也将是一套系列丛书。巧妇难为无米之炊。2010年开始,文史委利用《陇东报》,宁县电视台,《九龙周刊》等发布了征稿启事,共征集到稿件42份,其中有正宁县的王立明、刘耀武二人的文章,还有许多在外地工作的宁县籍人士也时刻关注家乡发展,如宋天仪、窦彦礼等人分别从北京、西安寄回了稿件。宁县政协文史资料第二辑《风雨宁州》顺势而生。篇目确定后,分管文史工作的李振民副主席和我拿着书稿去新庄拜访了曾编修过《宁县志》的李升堂先生,先生有着很多顾虑,百般推辞。振民副主席和我又去早胜拜访原宁县一中退休老教师刘国才先生,刘老师尽管年事已高,但热心不褪,满口允诺。为了方便刘老师查阅资料,也便于我们能及时交流探讨,我们把刘老师接到了宁县宾馆,时值寒冬腊月,由我伺候刘老师的一日三餐,一周后,刘老师对书稿进行了系统的阅读和认真的修改,并添加了他专门为这本文史资料所写的两篇稿件,现在我还清晰地记得刘老师戴着高度近视镜,一丝不苟,工工整整为我们誊写稿件的情景。针对刘老师丰硕的研究成果,文史委专门为刘老师出版了《宁县文史觅踪》一书,也算了却了刘老师多年悉心研究宁县文史的一桩心愿。2018年刘国才老师出版个人专著《孔同札记》,邀请了我去参加发行仪式,刘老师虽然坐着轮椅,但精神矍铄,目光炯炯。不由想起老师自勉诗中的两句,“壮志夕照伏枥骥,雄心晚霞奋蹄牛”。2023年2月惊闻刘老师驾鹤西去,但其一生对宁县教育事业和对宁县文史的研究不枉“史痴”之称号。一些人的名字终究会被历史铭记。
三

宁县是一片红色的热土,这里曾诞生了甘肃省第一个农村党组织-中共彬宁支部。当王孝锡、刘志丹、王秉祥等一大批耳熟能详的革命先驱和早期共产党人奔走在宁县的乡间小路或山大沟深的子午岭梢林里时,他们的信念是多么地坚定,身轻如燕,步履如飞。每当我读到那一篇篇稿件时,《军民鱼水情》《难忘入党那一天》《巧用计古井葬叛徒》等似乎都会走入一次硝烟弥漫的战场,接受一次革命的洗礼和灵魂的熏陶。或枪林弹雨,九死一生;或艰苦卓绝,荡气回肠;或机智勇敢,视死如归。不由的你会为他们产生一种敬重和敬意来。宁县政协文史资料第三辑《红色宁州》即将诞生。在设计封面的时候,一改前两本固有辑宁楼的风格,而是选用了鲜红的五星红旗漫卷书面与书背,红旗下若隐若现出几个游击队员的身影来,虽然衣衫褴褛,武器良莠不齐,但浑身上下散发出的神采足以让敌人闻风丧胆。毛泽东主席“六盘山上高峰,红旗漫卷西风。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的诗篇又何尝不是针对他们的真实写照?长期致力于先周历史文化研究的于祖培先生,孜孜不倦,成果丰赡,具有较高的史料价值。文史委当机立断为于祖培先生出版了《宁县文史研究》专辑,这也为我县文史资料工作再添新的篇章。前三辑文史资料是在政协宁县第七、八届委员会的任期内完成的,领导变化不大,都由刘政主席作序,李振民副主席作后记。刘政主席以其深厚的学养和敏锐的洞察力,除了精心指导文史资料工作之外,利用空闲用如椽的巨笔写出多本个人散文集,其中《井坳》获得甘肃省“黄河文学奖”,《泥阳笔记》获得第七届“冰心散文奖”。宁州以其浑厚的历史文化养分滋养了刘政主席的生花妙笔,刘政主席也以“黔首”之名书写着宁州的所见所闻并见诸报端,各得其所,相得益彰,何其幸也。2014年县委机关举行诗文朗诵会,政协办公室就改编了刘政主席的《红色宁州》序言成《梧桐秋思》,朗诵者每人手里都捧着一本《红色宁州》,意境优美,文字隽永,成为那晚朗诵会的经典。2019年4月,政协文史委组织了政协委员“诗韵宁州”原创诗文朗诵会,宁县二中刘武元老师,用他沧桑浑厚的男中音再次朗读了这篇《红色宁州》序言,“瑟瑟的秋风摇曳着梧桐树的枝丫,砰砰地敲打着我的窗棂。”引人入胜,一下子让人进入到“天凉好个秋”的境界,情不自禁,几度哽咽。记起原单位门前的梧桐已被移栽他处,不知去向。真是“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的悲怆之情油然而生。
四

宁县文史资料专辑暂告一段落。这一暂告就是十年,十年来,我一直在,未曾离开。从2014年起,文史委创新工作思路,改变工作方式,创刊发行了《宁县文史》期刊杂志,这是一种不定期发行的刊物,方便及时刊载宁县文史研究中的新成果,它不像前三本专辑耗费过长的时间和过多的精力。第一期我们就从秦直道入手。秦直道是秦代开辟的由都城咸阳通往北方的一条军用高速公路,曾为沿线的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的发展发挥了巨大的推进作用,经过实地勘察,在宁县境内子午岭蜿蜒而过,共有着40.3公里。为了使这段沉睡两千多年的历史遗迹全面真实的呈现在大家面前,从春至夏,利用半年时间,风餐露宿,爬山涉水,克服野外调研的一切困难,对宁县境内的秦直道进行了客观详实的调查研究,形成了比较详实的调研报告并纠正了几处县志记载中的错误。正午时分,我们从秦直道启程去探寻掩映在群山深处的塔尔寺,来回在梢林丛中跋涉了近七个多小时,当再次返回到秦直道上时已是四野昏暗,残阳如血,几个人都瘫倒在草地上半天不能动弹。我们去一个叫高庙的地方寻找一块清代的石壁,还没有寻到地方,同伴就被藏在腐叶之下的野蜂蛰的凄声嚎叫,这时旷野悄然,呼声惊起,令人毛骨悚然,现在想来仍是心有余悸。
秦直道调查结束后,我难抑心中的激动,动笔写了散文《走过秦直道》,被多家杂志刊登。
2018年市文联编辑出版了《血脉中的庆阳》,这篇文章也被收录在列,看到我的名字与陇上名家,马野、刘政,付兴奎,武国荣等排列在一起,心中甚是欣慰。
《宁县文史》第二期《宁州古寺观》、第三期《风雨盘克》、第四期《湘乐古城》、第五期《书画专辑》、第六期《长庆桥的变迁》、第七期《丹青宁州》、第八期《县城专辑》、第九期《政平古镇》、第十一期《历史文化名镇-早胜》、第十二期《陇原名镇-和盛》和《“讴歌伟大时代、写意大美宁州”书画摄影集》等11期文史专刊。平均每年一期,最多时一年出过三期之多。当我把这些古镇的名字在键盘前一一打出来的时候,古镇的样子逐一在眼前浮现,而古镇的脉络又在这些文史专刊里鲜活生动起来。似乎她们就是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披着神秘的面纱,“云鬓花颜金步摇”“犹抱琵琶半遮面”,期待着被相知相识,然后择其良人厮守终身。
五

在这里很有必要把两期《宁县文史》专刊拿出来专门说明一下的。这就是第十期《宁州古树》和第十三期《美味宁州》。每次穿梭于巷陌田畴,总能看到村口路边一些遒劲沧桑的古树,有些古树历经上千年依然郁郁葱葱,随着沧海桑田的演变,宁州的历史人物,历史事件都烟消云散,但这些大树仍在,他们才是历史的真正见证者和亲历者。带着一份虔诚之心,然后一棵一棵的去寻访,共寻访了45棵之多。“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人与树,树续事,口述相传,一个村子就这么延续下来。“参天之木,必有其根;怀山之水,必有其源”面对如此硕大无朋的大树,大家都难抑心头激动心情,撰写了有关古树的精彩美文。首篇就从我撰写的湘乐宇村古柏庙“永远走不出的古柏”而开篇。这也是我们精心打造的一本文史精品。《宁州古树》编辑结束之后,我有幸看到了著名文化学者梁衡先生编写的散文集《树梢上的中国》,正如先生在文中写的那般:“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以树为镜可以还本然。当我们心浮气躁时,踌躇满志时,或者情志纠结时,万般无奈时,请找一棵起伏不平、苍郁桀骜、伤痕累累的古树读一读吧,面对她沉思默想,你会顿然脚踏实地,心静如水。”

《宁县文史》第十三期《美味宁州》。其实这本书的最早动意来自于2012年3月的一次文史资料工作座谈会,当时的目的是编辑《绿色宁州》一书,内容包括农作物、果木、小杂粮、畜牧类、美食类等。但在后来的具体操作过程中,遇到诸多难题,如内容过于庞杂,文体不好统一的问题,以及史料的问题等,就只好不了了之。伴随着时间的沉淀,特别是自己的精神认知达到了新的高度,虽然当下农村已经逐渐沦落成一个个空壳,但我们还必须立足故乡实地,真切感受味蕾深处的乡愁以及那缕缕的烟火味道,特别是针对一些传统饮食技艺面临失传的窘况,及时予以抢救性挖掘整理迫在眉睫,这也是我们这一代文史人的情节使然和责任担当。在编辑《美味宁州》的过程中,我们荣幸邀请了市上的知名作家,他们亲身来宁县感受美食并不吝赐文。付兴奎老师撰写了《勺尖上的宁州》,李致博老师撰写了《湘乐长擀面》,李安平老师撰写了《祖母的烧馍馍》,张香琳老师的《血条子》,巴陇锋老师的《床子面》,谷凌云老师的《面辣子》,尚岚老师的《苜蓿菜面》等,以及本县的作家一同打造了这本饮食盛宴。当你看见每一种食物的名字时,都会引起你味蕾的悸动,许多亲人带着她们独有的味道远去了,我们除了舌尖上残存的记忆外,唯有泪水长流。具有诗人气质的杨淑宁副主席以她诗性的语言分别为这两期专刊撰写了柔美且铿锵的序言。一个时代结束了,另一个时代接踵而至。
六
终于轮到宁县政协文史资料第四辑粉墨登场了。这是尘封多年后的华丽亮相,必然会引起不小的轰动。悠远的豳风在宁州大地上吹拂着沧海桑田的历史演变和风起云涌的时代进程。让一首古老的歌谣在《诗经》里欢快地流淌。《诗经》不但是我国历史上第一部诗歌总集,更是先周民俗集大成,从它的字里行间,我们可以找到宁县民风民俗的历史印记。《豳风•七月》以其细腻的笔触还原了当时的劳动场景,真实记录了豳地农业生产、风土人情的农谣民歌。“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当这些粗狂豪迈的声音还在庙嘴坪上空沉吟低徊之际,我便从七月里迎着晨曦,踩着朝霞款款走来,随后走过一个个村镇,走进一处处地坑老宅院,走近一棵棵古树,品尝着宁县的美食,看尽每一处遗址,几乎宁县的每一个原面,每一处沟壑,每一条河流都留下我们探寻的足迹,就连空中吹过的风也是一种久别重逢的熟识气味。然而我们却把最为司空见惯,耳濡目染的民俗风情给忽略了。它包罗万象,无处不在,随着人们的生活而存在,在潜移默化中靠口头和行为方式,一辈又一辈延承下来,它像一只无形的手,支配着人们衣食住行以及社会交际和精神信仰。这个命题似乎一下子上升到了哲学化的范畴,我是谁?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正是为了解答这个问题,我们便挖掘独具特色的民俗风情,承袭薪火相传的民间艺术,反映人们世代追求的美好愿望,宁县政协文史资料第四辑《豳风宁州》呼之欲出。

从衣食住行、生产民俗、人生礼仪、岁时节日、精神信仰、民间艺术、民间文学、游艺习俗等八个方面集中展现了宁县的民俗风情和精神气质。在历史与现实,传统与新风中徐徐展开了一幅民风民俗的史诗画卷。为了打造精品力作,就一个封面就设计有十多种方案,最终确定用牛津纹芽色拼接青绿色装帧布,搭配我县民间工艺剪纸作为暗纹,若隐若现,既和整个封面设计相得益彰、素朴不失典雅、凝重又透灵动,同时还体现了我县浓郁的地方风情。从细节上更加凸显整部书稿的文化内涵,即便一个书眉也是匠心独具。全书共计55万余字,764页,配图522张。县政协常委,中国书法协会会员张朝阳题写了书名。每当夜幕降临,徜徉在古老的庙嘴坪上,看一城灯火,两岸星光,沐浴在豳风里烟火人间生生不息,代代相传。这时总能看到很多人会从身边走过,我该给他们让一下路了,其中清代拔贡于鄑大人正在颔首沉思,一首《公刘古城》正在吟咏而出:“义渠漫道是戎居,城号公刘尚有墟,父老传闻犹在耳,方舆记载早成书。好山四面长如画,嘉果千株半绕庐。久在豳风图里住,如何耕织利全无?”第十届政协委员会姚德学主席的一篇题为《久在豳风图里住》的精彩序言,纵横捭阖,披古通今,起到画龙点睛之妙用。 七
一本书的最好宿命便是拥有一场隆重的发行仪式,然后被认可,被追捧。显然《豳风宁州》就找到了这样的归宿。在发行仪式上需要把编辑情况以及成书过程做以说明时,我端详着眼前的这块文史巨著,试图走入它波澜的内心世界,找到它跨越千年的心路历程。这时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字眼会在脑海中闪现。“创下了我县文史资料编辑工作的多项之最,具有里程碑式的重要意义。”当我把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语拿给我的一个同事看时,他对我提出了异议,文史工作能有什么里程牌式的重要意义?它和现在经济社会中其他工作相比,赶得上一项重大招商引资项目吗?赶得上一座桥的修建和一幢大楼的拔地而起吗?我只有哑然失笑,竟然不知所措起来。请允许我在这里郑重把为我们撰稿的人员名字一一写出来,他们是:朱晓卉、刘自主、石颢、左瑞英、李娟娟、吴小芸、刘娜、任小娟、苟平刚、侯立东、程伟东等。无以为报,还得继续说出那两个苍白而无力的字来。《豳风宁州》似乎从刚刚出生便肩负起建设“书香政协”的重任来。经典诵读时主持人如此起句:从《千古宁州》《风雨宁州》《红色宁州》,到《豳风宁州》,宁州这块广袤无垠,沧桑厚重的土地,以其博大的胸襟,超强的毅力滋养着人们的世代生活,吐纳着无比壮阔的底气与豪迈,是我们穷其一生也读不尽、写不完的大书。
八
曲终人散,文史尚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