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承天推开那家偏僻古董店的玻璃门时,门铃发出刺耳的响声。店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霉味,混合着檀香的气息。阳光从积满灰尘的窗户斜射进来,照亮了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
"随便看看。"柜台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店主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正低头擦拭一个小铜器,连头都没抬。余承天点点头,开始在狭窄的过道间穿行。他是一名自由摄影师,平时喜欢收集些老物件作为拍摄道具。这家店藏在老城区的小巷里,是他偶然发现的。
当他走到店铺最里面的角落时,一面椭圆形的镜子突然吸引了他的目光。镜子约莫两个手掌大小,铜制边框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但已经氧化发黑。镜面却异常清晰,没有一丝划痕或氧化痕迹,仿佛刚刚制作出来。余承天伸手触碰镜面,指尖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他猛地缩回手,皱起眉头。
"那面镜子不卖。"店主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浑浊的眼睛盯着镜子,神情复杂。
"为什么?摆在这里不就是卖的吗?"余承天不解地问。
店主摇摇头:"那面镜子...有问题。每个拥有它的人都会遭遇不幸。"
余承天笑了:"老伯,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些?"他又看向镜子,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与这面镜子有种奇特的联系,仿佛它在呼唤他。
"多少钱?我真的很喜欢。"他坚持道。
店主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叹了口气:"三千,不还价。但记住我的话,不要把它挂在卧室,尤其不要让它对着床。"
余承天付了钱,小心地将镜子包好。离开时,他注意到店主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嘴里念念有词。
当晚,余承天就把镜子挂在了自己卧室的墙上,正对着床。他根本不信那些迷信说法,只觉得店主是想抬高价格编的故事。
"真漂亮。"他对着镜子整理了下头发,镜中的自己似乎比平时更加清晰生动,连毛孔都看得一清二楚。但当他转身准备离开时,余光似乎看到镜中的"他"没有立刻跟着转身,而是停留了一秒才动作。
余承天猛地回头,镜中的自己正正常地看着他。
"眼花了。"他摇摇头,关灯睡觉。
半夜,他被一阵细微的滴水声惊醒。"滴答...滴答..."声音似乎来自镜子方向。余承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借着窗外微弱的路灯光看向镜子。
镜面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微光,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镜面上有几道水痕,像是有人用手指在上面划过留下的痕迹。
余承天一下子清醒了,他打开床头灯,水痕立刻消失了,镜面光洁如新。
"见鬼了..."他嘟囔着,却不敢再看镜子,翻了个身背对着它继续睡。
第二天早晨,余承天发现自己的相机莫名其妙地拍了几十张照片,全是镜子的特写。而他清楚地记得昨晚把相机放在了客厅。
"难道是梦游?"他翻看那些照片,突然停在一张上——镜面中似乎有一个模糊的人影,不是他自己的倒影,而是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
余承天感到一阵恶寒,他决定把镜子取下来。但当他伸手去摘时,镜子纹丝不动,仿佛被什么力量固定在了墙上。他用尽全力,镜子依然不动。
"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突然注意到镜框上的花纹在阳光下呈现出奇怪的图案——那是一张张扭曲的人脸,表情痛苦。
那天晚上,余承天做了个噩梦。梦中他站在一个古老的宅院里,四周张灯结彩,像是要办喜事。他走进一间贴着"囍"字的房间,看到梳妆台前坐着一位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子,正对着镜子梳头。
女子突然转过头来,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空白。她举起苍白的手指向镜子,余承天不由自主地看向镜面——镜中映出的不是无脸新娘,而是他自己惊恐的脸。
"救我..."一个凄厉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
余承天惊叫着醒来,浑身冷汗。卧室里一片漆黑,只有那面镜子泛着幽幽的绿光。他颤抖着打开灯,镜面恢复了正常,但他注意到镜框下方有一小撮黑色的长发,绝对不是他自己的。
接下来的几天,怪事越来越多。余承天的公寓里经常出现不明的水渍,浴室镜子上会出现用手指写下的"救我"字样,而每次他看向那面古镜,都感觉镜中的自己比现实中的动作慢半拍。
第五天晚上,余承天终于受不了了。他上网搜索关于"被诅咒的镜子"的资料,偶然发现一个本地论坛上的旧帖:
"百年前,本地富商余德昌娶了一位叫林婉儿的女子。新婚之夜,余德昌发现妻子与人有染,盛怒之下将她溺死在梳妆台的铜镜前。据说林婉儿的灵魂被困在了镜中,那面镜子后来被称为'美人镜',每个拥有它的人都会在镜中看到林婉儿的鬼魂,最终遭遇不测..."
余承天的手开始发抖,他点开帖子附带的模糊照片——那是一面椭圆形的铜镜,边框花纹与他买的那面一模一样。
更可怕的是,他想起自己的曾祖父就叫余德昌,是从这个城市搬走的。
"不...这不可能..."余承天感到一阵眩晕。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镜子会选择他,为什么店主说每个拥有它的人都会遭遇不幸。
这不是巧合,这是复仇。
他决定天亮后立刻找专业人士处理这面镜子。但就在他准备关闭电脑时,房间的灯突然闪烁起来,然后彻底熄灭。
只有那面镜子在黑暗中发出诡异的微光。
余承天惊恐地看向镜子,镜中的影像不再是他的倒影,而是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子,长发披散,脸色惨白。她的眼睛是两个黑洞,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
"余...德...昌..."镜中的女子一字一顿地呼唤着,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响在余承天的脑海中。
"我不是余德昌!那是我曾祖父!"余承天后退着,撞到了书桌。
镜中的女子缓缓抬起手,指向他:"血...脉...相...连..."
余承天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他转身想逃,却发现卧室的门不知何时已经锁死了。
镜面开始波动,如同水面一般,一只苍白的手从镜中缓缓伸出...
"不!不要!"余承天抓起桌上的台灯砸向镜子。玻璃碎裂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刺耳。
但恐怖的是,即使镜面碎了,那只手依然在向外伸,镜中女子的脸在每一块碎片中狞笑着。
"百年等待...终于...复仇..."
余承天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向破碎的镜子移动。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看到镜中的景象变了——那是一个古老的房间,梳妆台前坐着一个穿西装的男子,正惊恐地看着面前的镜子。余承天认出了那张脸——是他自己。
当第二天阳光照进卧室时,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散落的镜子碎片,每一块都异常干净,映照着空荡荡的房间。
而在古董店的柜台后,老店主正在擦拭一面新收到的铜镜,镜框上的花纹精美却透着诡异。门铃响起,他抬头看向走进来的顾客,嘴角浮现出神秘的微笑。
"随便看看。"他沙哑地说道,目光却始终没离开那位对镜子表现出特别兴趣的年轻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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