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在苏北平原,每年大约11月份入冬。当北风呼呼地吹起,气温骤降,人们就得换上厚重的冬衣棉鞋。在此之前,母亲早早就做好的冬衣棉鞋,其工序的繁琐,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其中尤以棉鞋为最。
打靠子,将不能穿的旧衣服浆洗晒干,再将它们撕成布片,在一张木板上刷一层糨糊,把布片均匀地贴一层,放在太阳下晾晒,等干透了再刷糨糊贴布,如此往复,大约四五层布料,等全部干透,把整个靠子揭下来。
打鞋样,母亲有一本书,里面夹了好多纸剪的鞋底,鞋脸和鞋帮,大大小小,花花绿绿。先把要做的鞋码和样式确定,纸样放在靠子上,剪出同样大小的鞋底,鞋脸和鞋帮。
纳鞋底,把剪好的鞋底外圈粘上一条白布,这就是一层的鞋底,而我们穿的厚底棉鞋,是三四层鞋底叠起来的,黏合到一起。纳鞋底就是把这些薄的鞋底纳成真正的鞋底,也是做鞋最辛苦最关键的过程。
我记得母亲先用大针锥把这几层鞋底攮透,再用大行(hang)针把粗棉线拽过来,由于鞋底太厚,拽棉线很吃力,常常看到母亲弓身使劲的样子。有时鞋底子拔涩(shei),大针锥攮完了眼,大行针穿不过去,她把针放在头皮上蹭蹭,就容易扎过去,我常常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才知道应该是头油起到了润滑作用吧
做这个一般是忙完了一天的农活之后,一盏煤油灯下,我们在做作业,母亲在纳鞋底,这成为我童年夜晚回忆最美的一帧画。有时母亲有事出去一会,我和姐姐就想学着纳鞋底,用大针锥拼命在鞋底上攮眼,再偷偷纳上几针,母亲拿起鞋底发现歪歪扭扭的针脚,就会无奈地叹一声,以后有你们做的时候,可这丑陃的针脚怎么好,只好拆了重纳,离谱的是,我们经常会把大针锥弄断,失了工具的母亲只好再找备用的,看看我们真是好心办坏事。一双鞋底真是千针万线的,大费工夫。
锤底,母亲会将纳制完成后的鞋底,放在平整的桌面,然后使用小锤等工具对鞋底适度捶打,从而让鞋底整体外观更加密实板正。
做鞋面,先把剪好的鞋脸子上铺一层暄软的棉花上面再把剪好的灯芯绒鞋面铺上去,底下是白布鞋里,把白布条沿在外圈,同理做出鞋帮子。
然后就是把鞋面上到鞋底上。最后一步是打系扣,其实就是把鞋帮上先用大针锥扎个洞,然后把成品系扣穿过去,用小气锤砸好,把鞋带子交叉穿过去绑好,一双棉鞋就做成了。
虽然现在看起来要非常的“老土”,但是不得不说这是我穿过的最温暖的棉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