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月,此谓发陈,天地俱生,万物以荣。象是参加春天的盛宴一般,各种花次第登场。桃花灼灼,迎春捧金,红梅灿灿,玉兰摇曳,杏花吐芳,早樱秀氛……吸引着人们的眼球,成为千姿百态的背景。
在这场百花的盛宴中,兰花常为人们忽略。它不娇艳,不灿烂,也不惹眼,只在远离都市,远离名园芳圃的幽谷中,沐春开放,吐露心魂深处的幽香。
三十多年前,告别校园,我只身来到鄂东北的一个小镇,被一辆破旧的卡车拉到山里的军营,一呆就是八年。
一座大山横卧在军营西侧,把军营与外界隔开。
一条小溪穿营而过,营房凭山而建,分布在小溪南北两面的山坡上,一座小石桥横跨小溪,连通两侧营房。山路弯弯,溪水潺潺,鸟鸣虫唱,蜂飞蝶舞,这画面若是让骚人墨客来分享,定会欣然赋诗。
这是一个小连队,有四五十号人。一群年轻人在这远离都市、远离繁华的闭塞环境中生活,日子久了,无聊和单调是可想而知的。
为了多一些情趣,我跟战友开始养花种草。
大山是花草的故乡,什么蔷薇呀!麦冬呀!常春藤呀!举目皆是,最让我们上心的还是兰花草。
营区东面的山坡上长着不少兰花,春三月到来,正是兰花开放的季节,军营的每个角落都被兰花香韵浸染。 山坡上,有一条南北向的山谷,顺着山谷右侧往上爬,岩石根部,乱石之间,荆棘丛中,都能发现兰花草,它浓郁的芳香似把空气浸透了一般,仿佛伸手便能触到那柔柔的缕缕香韵。
兰草的叶形细细瘦瘦,花箭上肉质的花朵也不艳丽,常靠嗅觉来感知它的存在,香味越来越浓,说明兰草也不远了,再细致搜寻,就能找见它。不过请不要失望,仅从外形来看,兰花草并不比其它草类出彩。它看上去那么不起眼,真是不知花开处,唯有暗香来啊!
兰草花开,幽香四溢,沁人心脾,有“王者之香”美誉。山里人说,山中兰花开,顺风香十里!
兰花的香是让人迷醉的,那浓郁的香是无以伦比的,那是凝了百草芳魂的香,闻过一次便会上瘾,永远也忘不掉。
对于一年四季生活在大山里和兰花为邻的军人来讲,所谓养花种草,也只是把花挪一下位置,离我们更近一些而已。我和战友把兰花带原土挖来,装在旧洗脸盆和油漆桶里,埋在宿舍前的空地上,排成一排,真个是兵的精灵,一身的绿,乍看不起眼,细看有精神。不厌地势偏,含笑奉香魂。虽然给它搬了个家,它仍旧保持着原有的气节,不需要精心的管护,也不要俗情的注目。
随着春三月到來,它年年抽箭开花,香满军营,用它不起眼的瘦弱身姿给我们美好的陪伴和回报,我禁不住感动为它赋诗:
素颜淡雅沐春阳,
风舞青躯满山香。
非是有意争春色,
自有芳魂不寻常。
兰生幽谷,不为莫服而不芳,它的陪伴,让我和战友们的生活多了一份乐趣,也多了一份珍惜,更多了一份坚强和自爱。就是在这偏僻艰苦的环境里,我们沐浴兰花芳香的滋润,体验着它无私的馈赠,感受它不抱怨,不自卑,不攀附,不逢迎的品格,在单调中丰富成长,在困苦中坚韧刚强。
春天来到,别人妖艳也好,俏丽也罢,皆和自已无关,做自己的梦,开自己的花,奉自己的香,不误天时,不负雨露阳光。
这就够了。做一朵兰花,只愿在随意中淡泊!做一朵兰花,只是顺天时绽放!做一朵兰花,只为幽幽吐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