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文艺界尽职的小卒 岂止于此

“文艺界尽职的小卒,睡在这里。”这是老舍生前为自己写的墓志铭,可但凡了解他一点点,又岂止“尽职”这么简单。

老舍是位实打实的多产作家,绝对的劳模,一生创作了1000多篇(部)作品,字数达700多万,两次与诺贝尔文学奖擦肩而过。


1966年8月22日,大病初愈的他,在孔庙被皮鞭毒打数小时,翌日凌晨,浑身是血拉回家。

24日,他顶着新中国第一位“人民艺术家”的盛誉,不堪侮辱,满腹悲愤,悄无声息地自沉太平湖,生命戛然停在了67岁。

……


老舍是真正的语言艺术大师,善用加工提炼过的极富生命力的北京白话,字里行间无不闪现着他的幽默才华,俗白精致,雅俗共赏。

他没有鲁迅的一本正经,讽刺鞭挞力度入木三分,他选择了幽默,含蓄隽永,想得深,说得俏,更易让老百姓消化吸收。

老舍就像位温和慈善的长者,会逗你笑,引你深思,为你铺开更广阔的世界。芸芸众生,市井人情,他了然于胸,他像资助自己入学的刘大叔(后来的宗月大师)一样慈悲,俯瞰万物,构补完整了现代国民性批判史。

1938年,老舍与郭沫若等人组织了“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即“文协”,团结了全国的抗战文人,多次慰劳各地战场,并与世界革命文学取得联系,努力将中国人民誓死不屈的决心和勇气传递给全世界。


数年流亡,炸弹就在防空洞外轰响,他仍奋笔疾书,探索振兴国运、强盛民族之路。

各种疾病,让他只能写一会儿,躺一会儿,再起来写一会儿。

这“京味小说”的源头,成之不易。

在中国现代作家之中,老舍还是唯一一名能够身体力行地将文学与曲艺进行结合,长期关注并参与了曲艺(尤其是相声)的社会主义改造的作家。

戏剧名作《茶馆》《龙须沟》奠定了北京人艺独特的风格,创立了北京人艺演剧学派。

出身寒苦的他,一直热衷于社会服务事业。

……

他的好,恒河沙数。

心头酸楚,更多的是致敬。


他的作品,适合所有人,疗愈所有人,警醒所有人。

当我们稚气无邪,喜爱他的《猫》黏人孤傲,摇尾乞怜,生动有趣,跃然纸上:“它还会丰富多腔地叫唤,长短不同,粗细各异,变化多端,力避单调。”


当我们锦瑟青春,看同龄少女奋力挣扎,最终被黑暗吞噬的《月牙儿》:

“我们的锅有时候干净得像个体面的寡妇。”

“她是我的妈妈,又不是我的妈妈,我们母女之间隔着一层用穷做成的障碍。”

“我打扮得简直不像个人,这才招得动那不文明的人。我的嘴擦得像个红血瓢,我用力咬他们,他们觉得痛快。”


当我们痴迷偶像,不妨读读《兔》,追星、造星、捧杀,几十年前的名利场故事,现今每天照旧上演:

“没有一声儿碰头好。人少,谁也不好意思喊啊,我真要落泪。”

“他瘦得已不成样子,因为瘦,所以显得身量高,就像一条打扮好的刀鱼似的,并不因为人少而敷衍。”

“回到北平不久,我在小报上看到小陈死去的消息,他至多也不过才二十四五岁吧。”


当我们年富力强,对标《骆驼祥子》,但实际又比不上在五万车夫中力量、勤奋、薪资都拔尖的祥子:

“要强又怎样呢,这个世界并不因为自己要强而公道一些。”

“懒,能使人脾气大。祥子现在知道怎样对人瞪眼。”

“体面的,要强的,好梦想的,利己的,个人的,健壮的,伟大的,祥子,不知陪着人家送了多少回殡;不知道何时何地会埋起他自己来,埋起这堕落的,自私的,不幸的,社会病胎里的产儿,个人主义的末路鬼!”


当我们历经沧桑,可以在反讽拉满的《不成问题的问题》里哑然失笑,也能捧大部头《四世同堂》一品再品,数年的历史变革更显厚重。

当我们垂垂暮年,《有声电影》《取钱》等娱乐大众的通俗文学,亦可让我们张着满口假牙,笑得很大声。

……

老舍的故事娓娓道来,风格多变,或深沉凄婉,或轻盈活泼,恢谐不教条。

他浸透着血汗的每一个字,都凝练简洁,自然而然让人萌发读书的欲望。


胡风说:“舍予是经过了生活的甜酸苦辣的,深通人情世故的。

“舍予是尽了他的责任的,要他卖力的时候他卖力,要他挺身而出的时候他挺身而出,要他委曲求全的时候他委曲求全……”

1908年,老舍九岁,得宗月大师资助始入私塾,上学后,老舍自己更名为舒舍予,含有“舍弃自我”,亦即“忘我”的意思。

他真的是用一生,践行了自己的名字。


“我是文艺界中的一名小卒,十几年来日日操练在书桌上与小凳之间,笔是枪,把热血洒在纸上。

“可以自傲的地方,只是我的勤苦;小卒心中没有大将的韬略,可是小卒该作的一切,我确是做到了。

“以前如是,现在如是,希望未来也如是。

“在我入墓的那一天,我愿有人赠给我一块短碑,上刻:文艺界尽责的小卒,睡在这里。”

嗨 陌生的中年人 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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