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善良吗?”
小学生说:“相——信!老师说‘人之初,性本善。’动画片的主角都是善良正义的化身。”
中学生说:“相信啊。朋友间要讲义气,路见不平必当拔刀相助。”
高中生说:“应该相信吧。毕竟做人还是要有底线的。”
大学生说:“可以相信。虽然大家已经不讨论什么善良了,但在保护好自己的同时相信一下还是可以的。”
步入社会很长时间的人说:“.....你又犯什么癔症?”
人们心里对善良是有认知和定义的,但,人们越靠近成熟的年纪,却好像愈发遗忘甚至选择抛下了善良,为什么会这样?
1.
战国时一位跛子找到赵国公子平原君的门前,只因为平原君的小妾嘲笑过他,他要求平原君杀了那位嘲笑过他的小妾。平原君表面应允,实际却没有这样做,他门下的士人因此纷纷离去。平原君恍然,斩了他爱妾的头,亲自登门献给跛子,并借机向他道歉,门下的宾客才陆陆续续地回来。
听起来是一个粗暴残忍的故事,但那个充满了血腥暴力的年代,那些把杀人挂在嘴边的“野蛮人”却流淌着我们今天或许被文明束缚的热血。
只因嘲笑了残疾人就要被杀,听起来荒谬,细思却莫名感动。
至少那个年代的人,在粗糙简陋的外表下,有着一颗颗敏感于拥护心中正义道德的纯粹朴素的心。
那时候的价值观,黑白分明得敞亮。
今天受过文明教育的现代人,又有谁曾毫不犹豫地为身边的善和公正站出来据理力争?
人们怕了,怕成为异类,怕成为四方平面上那唯一突出的棱角。
当周围出于一片和谐的黑色,任何一抹烈红都显得格外刺眼、聒噪、甚至令人讨厌。
世界就是在这样沉寂的黑色中一点点沉沦,悄无声息,不动声色。
一片无声的沉默中,猛然间有一个无知的孩童站出来指出国王没有穿衣服,却被冒着青筋的手臂奋力地捂上嘴巴。
“那是你太笨,你个小孩懂什么?老实点,别把你的笨暴露出来,小心人家笑话。”成熟的大人用警告的语气凑在孩童耳边说,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
孩童怕了那副眼神,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从此,国王再也没有穿过衣服。
或许比起善良,人们更想安然无恙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更想做一个虚伪的正常人。人们跟着世界一起脱轨,没有人敢站出来矫正轨迹。
2.
有人说,善良,似乎没有办法在这个现实世界立足。
如果心软善良了,机会就会被别人抢走。
善良对人的职业追求目标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在现实社会中毫无竞争力可言,甚至是一个人前进的包袱和累赘。
即使选择善良也会被恶意揣测。
你善待别人,别人未必会善待你。
人善被人欺。
在成年人眼里,善良似乎被和“无知”画以等号。无知者无畏,无畏者才敢“善良”。
人们总觉得一个人善良是因为他被保护得很好,所以不知世间险恶,所以抱以孩童般纯粹的心态面对世界。
聪明的人看不起善良,成年人看不起小孩。
很多路人喜欢电视剧里的傻白甜,因为她们可爱、善良,也有聪明的人不喜欢傻白甜,因为觉得她们无知、眼界小。善良就像人们心向往之却遥不可及的偶像剧,像童话、像天使一样漂浮在高于现实的纯净上空,守着心灵的净土,仿佛看不到云端下的忧愁。
看过这样一部小说,女主角硚长晨被称作“被现实洗礼的漏网之鱼”,当她带着从小受到的与人为善的思想道德教育来到这个大学的现实世界时,她发现自己记忆中许多理所应当出于善的本能在人群中莫名显得格外突兀甚至扎眼,几乎被当作了异类,为什么?
是我们离被教育要善良的年岁越来越远了吗?
我们从小受的教育只是说说而已吗?
目前看来,好像是的。
不然,小猴子朋友也不会变成餐桌上生冷的猴脑,大象伯伯也不会只剩下一颗牙齿。
成年人用谎言把孩童裹在了一个美好的世界,却忘了世界本就该是这个样子。
为什么儿童和古人的价值观要更加“善良”,也许因为他们都尚未被现代麻木的世俗尘埃所沾染。我们离那个热血的年代越来越远,这个时代已不再有“前仆后继”,有的只是畏缩懦弱和自我求全。
为什么善良与现实这么遥远?
为什么善良一旦落入凡尘就会染得一身灰?
因为没有人相信,善良真的会“下凡”,没有人相信,其实善良并不遥远。
3.
之前和朋友去王府井买了好多吃不完的东西,我想到我们可以打包好放在路边,看有饥肠辘辘的人就可以给他们吃。
朋友说我太天真了,根本不会有人想要,谁知道我们有没有下毒,直接被当做垃圾收走都有可能。
我一边试图跟她解释,一边要来打包袋仔细打包起来。
朋友更加无语,甚至有些气愤,“我说你能不能现实一点儿,你这么理想主义对你真的一点好处也没有。都这么大人了能不能靠点儿谱,你怎么这么天真啊。”
我放弃了无意义的解释,在外卖盒上贴了一个标签,写着“请放心享用~”画了一个太阳和一个笑脸,在朋友的白眼中把食物仔细包好带了出去。
刚走到地铁站附近,就看见了一对在乞讨的老夫妇,我很礼貌友善地把吃的给了他们,他们也很感激地看着我,一直在说谢谢。
他们的笑让我知道,善良是会下凡的,而且就在我们身边。
人们总是会怀疑世界,怀疑善良,却忘记了世界本就是一片纯净,人们本就是善良。
善良并不遥远,因为它就是我们自己
或许人们心里依然崇尚英雄,在那个名为虚无而遥远的内心世界。
于是,人们开始为自己心中蠢蠢欲动却又困于胆怯的英雄情结寻找出口。
于是,电脑里出现了一个又一个义愤填膺的键盘侠。
人们把自己伪装起来,尽情地释放自己平时被束缚压抑的暴戾之气,洪荒之力。
殊不知,那燃起的恶火性属黑色,他们以自己自以为是的凶恶更加猖獗的裹挟着这个世界,将一个个无辜的受害者毫不留情的丢进黑暗,受害者盯着迷茫而无措的双眼,满脸的弱小,无助。
天使一旦披上了恶魔的铠甲,人们看见的便只剩下黑色的生冷锐气。
其实,善良不过是问心无愧,无论怎样至少做到心中澄明,能坦然地面对自己的内心,便足够了。
4.
作家李娟说,作为这个时代的产物,我们没有人能避开这个时代的印记,要么我们强大到不受这印记的主宰,要么我们懦弱得回避了这印记。
我理解的善良,既不是不谙世事的单纯,也不是为了自我保护而与世隔绝的懦弱,而是切身经历了世间的种种悲喜后,依然能保有心中的温存和对世界的期待,温柔地对待这个世界。
在黑夜里举起一把单薄的烈红,熬过了来自黑暗的窃笑、猜忌、怀疑、揣测,熬过了形单影只的孤独和落寞,那束烈红就会将心房照得愈发通亮,将暖人的热量愈发扩散,引来第二束、第三束烈红。
“愿中国的青年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就令萤火虫一般,也能在黑夜里发一点光,不避等候炬火。”
整个世界的善意正悬在悬崖边上往下摇摇欲坠,所有的人一起在悬崖上伸手拉着它的另一边,悬崖下就是凶恶的深渊。
作为千万人之一,如果用力拉,它就会多一点往上的力量,如果不伸手,它不仅少了一点向上的拉力,反而还会多受一份向下坠的重力。
在能选择向上拉的时候,选择拯救还是放手不顾,由每个人的心决定。
或许我们没有足够的能力将它拉上悬崖让它变好,至少,我们有能力不让它继续下坠。
最近发生的真实故事。
我父亲在海边的沙滩上碰到一只搁浅的小鲨鱼,他像小孩子一样兴奋地举起手机录了个小视频发到我们家的微信群里。
有一个比我大两岁的亲戚说:“你还敢拽上来,不怕臭吗?后悔当年没自学做标本,要不然的话,有这么一副鲨鱼骨架,多有面子啊,多有面子。”
我说:“它是死了吗?你把它送到海里吧。”
我父亲操着一口方言大咧咧地说:“它是撞到礁石了知道吧,身上受伤了,没死。我给它送回深海里它已经游走了。天啊给我得打哆嗦。没事了没事了啊。”
天堂还是地狱,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