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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母亲在家带我,父亲外出务工,我算是半个留守儿童。
父亲每周五晚上打电话到村口的小卖部,我和母亲打着电筒去接电话。很多时候,都是母亲和父亲在聊,我盯着小卖部的各种零食流口水。
快挂电话的时候,母亲喊我过去和父亲道别,父亲在电话那头嘱咐我好好读书。
我童年时代对父亲的印象,就停留在电话里。每年快过年时,父亲会回家。
他不会给我带新衣服和零食,但我还是很期待见到他。因为他会把挣的钱给母亲,母亲会带我去赶集买新衣服和好吃的。
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就算是过年,也还是能省则省,瓜子糖果一般就各买一斤,等正月里客人来了招待客人用。
我每天偷偷去拿一点点吃,母亲看到了也假装没看见。
父亲总是不苟言笑,说话老气横秋,他想逗逗我,说:“糖吃多了牙齿要长虫”,末了加个“哦”。
我不理会他,做个鬼脸跑了。
小孩子聚在一起,总爱攀比,比谁的新衣服更好看,比谁兜里的糖果更多。
连续几年,我都是糖果最少的人。我总觉得委屈,所以去别人家做客时,我总会把主人家给的糖果全收了揣兜里,然后再吃果盘里面的。
这样连吃带拿,我可以收获很多糖果。母亲为此总说我不懂礼数。
礼数能换糖吃吗?
小孩子的眼里,只有吃和玩。有一年母亲终于大发慈悲,批发了十斤我喜欢的橙子味奶糖,我一直吃到开学都没吃完,最后果然如父亲所说长了蛀牙。
除夕那天,母亲起个大早,把养了一年的公鸡杀了。我蹲在旁边,一根一根去捡彩色的公鸡羽毛。
等母亲忙活完,她会给我做一个鸡毛毽子。因为邻居家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都是男孩,他们不会有鸡毛毽子,彩色的鸡毛毽子就成了我炫耀的资本。
我带着它到处串门,假装邀请他们踢毽子,被拒绝后又笑嘻嘻去下一家。
走在路上时,我把毽子捧在手里仔细端详,看阳光下的羽毛在不同角度呈现出不同的颜色,甚觉稀奇。
回到家里,吃上一年里最丰盛的午饭,鸡鸭鱼都有,还有炖猪蹄、腊排骨、蒸糯米饭……满满一大桌。
其实我们家过年只有三个人,但母亲每年都会做一大桌子菜,除夕吃了初一吃,初一吃了初二吃……
除夕晚上,母亲会早早把饭菜热好,我们一家人吃完饭,就去邻居家串门。他们家有大彩电可以看春晚,我们家只有一个小黑白电视,还经常因为天线接收不到信号而满屏雪花。
我们那边没有守岁的习俗,孩子们一般看到十点过就困极了,各自回家睡觉。
到零点时,各家的男人会在自家院子里放鞭炮,辞旧迎新的仪式便算完成。
我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里醒来,等听完自家的鞭炮响后再闭眼睡觉。母亲总以为我晚上睡得沉,不知道父亲放鞭炮的事。
我从不解释,这是我的秘密,嘘~
初一早晨,无论我怎么赖床,母亲都不会催我。但她一般都会在除夕晚叮嘱我不要赖床,因为这是一年的开始,必须开个好头。
所以听到父亲开始向母亲抱怨我还不起床时,我就鲤鱼打挺坐起来,快速穿好衣服跑到他跟前,力证我没有赖床。
初一的晚上,我们全家人坐在院子里,看别人家的烟花在黑暗里绽放。
仔细回想起来,我们村那边无论对什么节日都不曾保留太多传统习俗,譬如端午节不包粽子,过年不办庙会,没有年夜饭(过年的正餐也是中午,晚上吃剩饭剩菜)等。
我们家人口少,热闹程度也比不上别人家。但是时间过去越久,对那时候的记忆反而越清晰。
那时候的快乐,是一顿饭,一把糖,一个毽子……也是一家人在一起团圆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