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子里泽林说,一生下过的雪,我们无法全部看见,每个人,都在孤独的过冬。第一次读到这种文字,不理解,只是单纯觉的里泽林用词现实又诡异,就跟今年高考的语文一样:鱼眼里闪着诡异的光。
每天重复一样生活的时候,生活的日子就变快了。你不承认,手机日历也悄悄告诉你,17年过了一大半。
2016年冬,腊八节,下着小雨,空气里潮潮湿湿的。接到爸爸的电话,是妈妈的声音。“外……外婆可能撑不住了。”我妈听起来声音老了十岁。隔着1000公里的空间距离,我都能感受到我妈的难过。我在外地上学,为了怕我担心,那一天我才知道外婆胃出血已经住了医院,情况恶劣,医生说撑不了几天。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亲人不行快要离开的消息了,可那晚我还是情绪激动,深夜在床上胸口刺痛,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弱,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冷汗直冒,我大口大口吸气告诉自己没问题,喝了一瓶葡萄糖饮料缓了过来。
赶到医院已经是凌晨了,妈妈带着口罩坐在外婆旁边,她们几个姐妹眼里,疲倦,难过。老太太睡不着,服了止痛药还是很痛,胃出血,医生不让进食,不知是饿还是疼,老太太身子弯着躺着,那时候外婆小的像只猫,病房里时不时有她痛苦的呻吟,还有机器的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她说她不行了,但也不说胡话,只是忍着痛苦说自己的后事,说着说着,妈妈跟他们姊妹就哭,舅舅不说话,爸爸沉默,我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只能低头难过。
老太太说,她不能死在医院,医院不是她的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手紧紧抓着妈妈的手,用尽力气喊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声音嘶哑又偏执。那一刻我仿佛看见小时候的自己,哭着拉着妈妈说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因为,那才是我们的归属啊。
接到外婆去世消息的凌晨,妈妈流着泪见到我,我第一次主动抱着妈妈,抱着她,抱紧她,“妈妈以后没有妈妈了”。我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抱着她,那一刻 她也小的像只猫啊。
那年的大年三十有点特别,早上爸爸带着我们到外婆墓地“复山”,而下午妈妈就要开始忙着煮年夜饭,很奇怪的感觉对吧,一边连着死亡,一边连着新生活的向往。我妈是外婆最小的孩子,论生活的经验跟成熟,妈妈绝对不是最有资历的,而那天,我看着早上偷偷一个人流着眼泪的妈妈,下午却又像日剧里的女主,忍着眼泪,看起来很强大,为一家人煮年夜饭,热气腾腾,调料的香味,厨房的烟火气。
看韩剧《请回答1988》里有一个镜头,德善奶奶去世了,只有德善哭的像一个泪人,她说奶奶那么爱爸爸,爸爸怎么可以跟朋友喝酒愉快的聊天,奶奶那么疼姑姑,她却在亲戚面前秀自己的结婚金戒指,真的很失望。后来的一个镜头是,亲戚都走了,成东日却突然像一个失控的孩子,大叫大哭,面目狰狞,难看死了,姑姑也丢掉戒指抱着德善爸爸哭。后来德善说,原来不是大人们不难过,只是他们的难过更成熟。我想起当老师一肚子话却不说话的舅舅,我想起沉默只知道帮忙料理后事的爸爸,我想起上午偷偷摸着眼泪,下午却打起精神为家人过除夕在厨房忙着的妈妈。
小时候怕冬天,因为不止很冷,冷到身体组织没有反应,还有因为日照短,漫长的冬夜看不到光明。不过想想这些都不可怕,黎明是有盼头的,冬天马上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