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中来来往往的车,穿梭于纵横交错的高桥之上。却殊不知桥下破败的桥洞中,昏暗的灯光,三三两两的流浪汉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与这里恶劣环境格格不入是身着整洁警服的青年,大步向桥洞深处走去。
“许大娘,许大娘,在吗?我来给你家小虎送锦旗。”干脆响亮的声音在桥洞里回荡。
“哦,哦,是孙警官啊,麻烦你跑一趟了。我家小虎上学去了,我这才刚做完手术只能麻烦你了。”孱弱的声音,从桥洞深处缓缓传来。
“没事,大娘。你家小虎捡到了一大笔钱,还给了失主。人家特意送一面锦旗,表示感谢,嘱咐我们交给小虎。对了,还有一封信,东西我就给你放下了。您现在好好养病,就不用送我了。”说完,便把东西放在房中仅有的一个板凳上。
“好好好,孙警官回去慢点,我就不送你了。让你大老远跑来,也没办法招待你,还总是麻烦你帮这帮那,实在对不住。等我好了,一定请你来我们家,做顿好菜好饭。”妇人的声音越说越小,似乎有些难为情涨红了脸。那层层叠叠床帐,躺着一个从绝望中被救赎的生命,她的一切都包含着对未来的希望和憧憬。
孙警官走后不久,小虎放学回家。一眼就看到了破凳上的锦旗和信封,便急切的开口问道:“妈,这是谁送来?”
“这是有人托孙警官送给你的,小虎,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没有跟妈说?”妇人声音中藏不住喜悦。
“妈,没什么,你好好休息。我去捡瓶子了。”他的手上紧紧抓着信封和锦旗,拽过一个旧的大袋子一眨眼就消失在妇人的视线里。
那个衣衫褴楼的孩子,蹲在路灯下将锦旗放在腿上,上面绣着金光闪闪的四个大字“拾金不昧”,擦擦手小心翼翼轻抚,好像只是一场随时都会醒来的一场梦。他慢慢从怀里拿出信,轻轻抚平被抓皱的信封,眼里蓄满了泪水仿佛随时会落下。最终,他毅然决然的打开那封让他不安的信。
信中道:
“孩子,不必自责。我的事相信你也听说了,是你让我在最后的光明看到一份深沉的爱和对苦难的不屈,我便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了。是我做出的选择,也是我替你做出的选择。孩子,对不起。”
还是那盏路灯下,只是灯下的小孩早已泪流满面。眼泪模糊了视线,好似又回到了那天。
傍晚放学后,与平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天越来越冷,小虎在各个公园和景区捡到的瓶子越来越少。只能到更远的地方,现在的公园也没有多少人了,在一个个座椅下和一个个垃圾桶中寻找那渺茫的希望。突然发现长椅下有个干净整洁牛皮纸袋,小虎便开始四处张望有没有人在找东西。天色慢慢暗下来了,小虎也开始着急了,他还要捡瓶子攒钱给妈妈治病。对于现在的他,时间比一切都重要。他想过不上学,省下一笔可观的学费,但是当他提出时,他的妈妈以强硬的态度拒绝了,并且告诉他:“我可以病死在这张床上,但是你不能不去上学”。最后,在小虎苦苦请求,她勉强同意小虎白天上学,傍晚捡瓶子,就这样日复一日。但是,噩耗来袭,小虎妈妈的病情突然开始加重,必须尽快做手术,否则就熬不过今年冬天了。他父亲寄过来的钱对于手术所需的费用,只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时间耗尽了小虎的所有的耐心,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打开了袋子。满满一袋子的钱,整齐的叠罗在一起,他的心开始剧烈的跳动。紧紧锁着眉头,手上死死的抓着那笔钱,仿佛是最后一块浮木,松了手就再也看不到明天,那微微颤抖的身躯,眼底的浮现出挣扎和无奈。
他突然一震,紧抓着牛皮纸袋,跑到了警察局门口。当他踌躇不前的时候,路过的孙警官熟悉的招呼他过来。小虎磨磨蹭蹭的从背后把东西递给他,随即打开了牛皮纸袋便问道:“小虎,你知道这里有多少钱吗?”
小虎扣着裤子脸色发白,低声回答:“我就看了一下,然后就送过来了,没仔细看,没仔细看。”声音似乎有些颤抖,眼神透着不安。孙警官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就让小虎早点回去。
一个年迈的老人,在女儿的搀扶下走进了警察局。却不知有一双满含愧疚和不安的眼睛紧紧的注视着这一切,他小小的身躯牢牢的捏着手上的钱。
当老人与女儿拿着牛皮纸袋走出来,小小的身影冲了上去,停在他们面前。我把捏变形的钱递了出来,头早就低了下去,眼泪也夺眶而出。嘴里反复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拿,我……。”老人苍老的声音响起:“孩子,我的钱好好的。”说完便拉着他的女儿走了,但是她却回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向那模糊不清的背影,郑重的鞠了一躬,保持这个姿势到了夜深人静。
后来,小虎知道这笔钱是给他女儿们,辛苦攒下的给老人换眼角膜的。老人不愿,觉得自己也活不了多久,还要浪费这个钱。老人便把钱揣在身上还给女儿,走到半路天黑了,本来就看不清路路的老人,彻底迷失了方向。慌张之下钱也丢了,老人和女儿来到警察局失物招领处,找到了牛皮纸袋,同时也发现钱少了,便询问是谁送来的。孙警官笑到,便提了小虎家的情况,老人并没有声张,而是带着仅剩的钱离开了。
回忆戛然而止,低头看着手上的锦旗,当真是“拾金有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