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一个故事写的是你我,你可愿扮作剧中人,唱一出人生戏?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这句话出自《霸王别姬》,张国荣演程蝶衣的那个《霸王别姬》。原著小说中后面还有一句话:婊子合该在床上有情,戏子只能在台上有义。
所以菊仙和程蝶衣始终是对手,不仅因为他们是情敌,更因为他们两个不可能会交织在一起。
但李碧华原著中我喜欢的是那句: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故事,诸位听得不少。那些情情义义、恩恩爱爱、卿卿我我,都瑰丽莫名,根本不是人间颜色。人间,只是抹去了脂粉的脸。
所以戏子演的都是些有情义的故事,就像段小楼和程蝶衣演的《霸王别姬》。虽然现实中的段小楼也曾是个敢爱敢恨、有情有义的人物,但可惜生错了时代,战乱斗争,使英雄折了腰。段小楼最后的结果让我觉得悲哀,他放弃了保护多年的程蝶衣、失去了菊仙,靠着骗低保过活。电影的结局总是要稍好些,段小楼和程蝶衣再登台,还有看场子的戏迷老大爷给他们开灯。
听HITA唱《昔言》,一句:卸妆问铜镜,长调短叹一场,落幕各分散,哪个爱我真容颜。就不自觉一阵落寞哀伤,尽说戏子无义,可谁又知我真容颜呢?
程蝶衣如此,他爱极了演戏,十足的戏疯子。他对段小楼说,他最爱演虞姬,霸王别姬,那时的霸王只属于虞姬。小说最后,程蝶衣和段小楼再演《霸王别姬》,戏演完了程蝶衣还不自知,硬是段小楼叫他他才反应过来,戏,唱完了。曲终人散,段小楼留在香港,程蝶衣回了北京。段小楼还想着托程蝶衣找菊仙的骨灰,程蝶衣却沉浸在那出戏中,就像河图《第三十八年夏至》中唱的:他还陷在那段隔世经年的梦,静静合衣睡去,不理朝夕。程蝶衣就是这样,从小石头保护了小豆子,他就在这场戏里出不来了。
曾经在微博上看到讲《霸王别姬》的文章,说段小楼是霸王但程蝶衣不是虞姬,菊仙才是虞姬,因为最后为霸王而亡的是菊仙而非程蝶衣。这么说也对,菊仙性格刚烈,的确是虞姬拔剑自刎的性格。她对段小楼的爱不比程蝶衣差,她也只对段小楼有情。所以啊,那些瑰丽莫名的情爱真义都不是人间颜色。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杜丽娘和柳梦梅的故事终究只是戏文里所唱而非现实。但也像《游园惊梦•皂罗袍》中的唱词所说: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予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
园林春色,无人共赏,徒留美景在世间,人却入了红尘,再难有归路。
也是纳兰说的好:人生若只如初见。
于段小楼和程蝶衣来说也是这样。情深缘浅,满目伤怀。
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爱过,恨过,才知这世间情爱不过离合悲欢四个字。
每次听《昔言》的时候也都会有这样的感觉,也可能是歌词的原因,戏子唱戏,《昔言》唱戏子:台上台下初遇见,船头船尾顾无言,戏里戏外度一生,多情扮作无情演。
其实婊子也并非只在床上有情,戏子也不只是在台上有义,只是人世多变,难免有无情无义的时候。
HITA的戏腔古风歌唱得好,声音洪亮而尾音悠长,就像戏子一板一眼的动作,不拖沓,恰到好处。歌曲里HITA清唱的开头和结尾总能将人带入那样的情绪,尤其是结尾那段:年岁过,梦里有雾深看不破,与你说,戏文中的离与合,灯花落,白蜡凝固在卷角那一折,台本合,恍然又过了惊蛰。
有一日写一出你我的戏,你可愿与我携手同演。执笔写时才立春,台本能合上时已过了惊蛰。
时光易老,岁月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