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生命的秘密——从草履虫到达尔文》后,我将它搁在书架上整整一个星期,才撕开包装。这不是我对书的态度。我对书的态度是,多多益善,且每一本到手后都会迫不及待地撕掉包装翻阅起来。明白了吧?之所以另眼相待《生命的秘密》,是因为我一个文艺爱好者,对科普读物不感冒。
哎呀呀,上面这第一自然段根本不是我一贯的行文风格,我被《生命的秘密——从草履虫到达尔文》传染了,从一个一本正经的书评人变成了有些逗趣的……什么呢?说书人。
1.对科普读物不感冒的读者,打开这本书以后呢?
不知道《生命的秘密——从草履虫到达尔文》这本书的作者、荷兰人扬·保罗·舒腾同意不同意我对他的判断?他就是一个以生物进化为话题的无脚本说书人。无脚本,给了舒腾先生极大的叙述自由;无脚本,也意味着舒腾先生必须使出浑身解数吸引读者。嘿,舒腾先生,你惊堂木一拍打算开讲的话题——地球上的生物是怎么从草履虫开始步步为营地进化到眼下这种格局——又不崭新,你凭什么确信一次次卖过“且听下回分解”的关子后我们还能不离不弃地回来听你继续往下说?
呃,我的担心很多余。只要一打开《生命的秘密——从草履虫到达尔文》,谁都会不忍释卷地一口气读到底!我就是这样的,不情不愿地翻开书,只一章前言就让我就丢不开手地直到读完了最后一章《第十一部分从鼠到人》。掩卷思索:反转大戏是怎么上演的?这本书的主题生命的起源及进化,是一个不知道被多少不同身份的作者弹过的老调了,《生命的秘密》也没有给出石破惊天的新见解,这个名叫扬·保罗·舒腾的荷兰人做了什么菜将读者牢牢地吸附进书里的?
他这个说书人将生命的起源和进化讲得太有意思了。
我们对“有意思”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解释,就是有趣。从文字、插图到中文简体字版的排版,这本书的的确做得非常有趣,像第一部分《奇迹、谜团和关于你的奥秘》的第一节《我们为什么要为草履虫鼓掌》,正文用了大了2号的黑体字特别标出一个问题“有什么是草履虫能做到,但聪明的机器人却做不到?”,如此排版,没有悬疑地将我的注意力从左边一幅画有草履虫墓碑的插图吸引到了问号下的正文里。我不相信啊,聪明的机器人还比不过比字母“i”上的点还小的生物草履虫的地方?
“草履虫会做的事情可能还没有夏弗教授的机器人多,但是它会做一件极其永远做不到的事情:死亡。当然,机器人会出故障,但那时另一回事儿。损坏的东西通常可以修好,死亡的东西却永远无法复活。生命就是如此特别,地球上存在的无数生命都是如此”。
咳咳,被我们视若平常的点滴,假如不是舒腾先生特指一下,其伟大之处真的被忽视了:生命的起源和进化,就是由该书前言里那张貌似诡异又基本准确的时间表串联起来的、看起来很平常的点滴完成的。这些点滴,当舒腾先生用一种对比强烈的叙述排列给我们看,我们才惊觉,以为了如指掌的常识,原来我们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比如肉眼根本看不见的草履虫因为有死亡的天赋,就在在生物起源和进化过程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悲喜剧恐怖剧推理剧悬疑剧轮番上阵|《生命的秘密》弹出新声啦
为草履虫热烈鼓掌的同时,一丝悲悯涌上了心头,是画有草履虫墓碑的那幅插图惹的祸。“你一生的两天很精彩”这样的碑文虽然很励志,“死亡”就是一个与悲伤连接在一起的词嘛,哪怕死亡的是草履虫。这时候,有一点讨厌舒腾先生了:科普读物一般都写得客观又冷冰冰,你的《生命的秘密》怎么像一本文艺腔十足的小说书?科普读物能不能这么写,留给研究者去探讨,既然对了我的胃口,且让我继续听说书人用悲喜剧的人设讲述生命的起源和进化。
2.推理、恐怖挨个来
然而,舒腾先生不想耽于悲喜剧的叙述方式,“地球的年龄有多大”和“四页纸讲述万物简史”之后,本书的画风一变,说书人开启了推理剧的模式。
“如何培养出一只70公斤的狗”是一排灰绿色的大字标题,标题下的插图让人错觉是法医工作室里的一个场景,只不过法医通常解剖完整的尸体来寻找能辅助破案的蛛丝马迹,这幅插图呢,是逆向而行,告诉读者进化过程是如何借助天平将瓶瓶罐罐里装着的狗毛啊、粪便精华啊、摇尾粉啊等等“元素”培养成一只70公斤的狗狗的。因为舒腾先生请出了达尔文闲着这位首发进化论的大咖加持这个推理过程,“什么是进化论”被推理得非常有说服力,可作者顺藤摸瓜地将“你和蜈蚣有共同的祖先”推演给我们时,我的鸡皮疙瘩起来了,有点恐怖,有没有?
此书最恐怖的桥段,出现在第九部分《半人半鱼》。翻到这一章了吗?越过“你是怎么从鱼演变成四足动物的”、“为什么你能在美洲找到和非洲一样的石头”、“在哪里能找到最美丽的化石”,直接进入到“邋遢大王长得像鲨鱼吗?”这一节,盯着大标题下的那幅插图几分钟——你看到了什么?邋遢大王也就是我们人类的手和提塔利克鱼的鳍很像嘛?后者,是三亿八千三百年前的两栖鱼类,今天只有在化石界才能寻觅到踪迹。也就是说,很久很久以前,只要进化链上稍微出一些差池,你我相看还算顺眼的我们,会是什么模样,都是很暗黑的猜测呀!不想在恐怖里多逗留一会儿,翻页翻页,结果,“为什么我们长得和鲭鱼一点都不像”这一节里的插图,一看直接魂飞魄散:进化过程一旦被舒腾先生简化为三“步”曲后,原以为我们人类早就是万物主宰了,却原来与鱼与鸡与狗狗的关系曾经那么近那么近,真是细思恐极,差一点人类就是鸡和狗刀俎上的肉肉了啊。
3.为什么要变着法儿弹老调?
从一碗原始汤慢慢进化成人类,其中的艰难险阻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本书往回看过。往回看,就是一个依凭文物慢慢接近真相的过程,这不,舒腾先生在《第十部分进化论被证实了吗?》以及第十一部分《从鼠到人》把问号都堆成了小山坡,什么进化论到底有没有道理?你可以亲眼看到进化的过程吗?你的眼睛有什么问题?夏娃曾经存在过吗?……还有许多。没错,这会儿说书人又改变题材,由恐怖片进入到了推理片。只是,读第十部分和第十一部分,我们获知的与其说是结论,不如说是回头看的漫漫长路上遭遇的太多无可奈何。直到扬·保罗·舒腾写作《生命的秘密——从草履虫到达尔文》时,人类从哪里来这一生物学命题的答案不能说已经很完美。虚无的人于是就彻底趴下道:费那么大劲去寻找地球生命的源头,有什么意义?
越来越多的蛛丝马迹表明,这一季地球大戏绝不是唯一的。也就是说地球上也许上演过比我们所“出演”的这一季更加精彩的戏码,只是,那些主角配角们都去哪里了呢?我想,达尔文之前,达尔文以降,这么多专家、学者、作家们孜孜以求地寻找人类起源和进化的踪迹,是为了让我们这一季地球大戏能够加长版,直至永不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