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灿烂(六)

崔兰田便是当年定居榆树镇四个秀才之一崔子和的后人。崔家虽然不是榆树镇的首富,但是榆树镇最有威望的人家,那座占地八亩的崔家祠堂代表了崔家的名门望族。他那飞檐迭翘的住宅,占地九亩,后边是九间正房,东西房各九间,大门楼台基高大,须弥座式,两个石狮把着大门,大门里是一影壁墙,墙上画一迎客松。这是他的先人花掉一万两白银,耗时一年才建成的。

崔洪生病逝后,家中只剩下崔兰田和崔慧慧兄妹俩。这崔兰田中了秀才曾夸下口:不中进士不完婚,可不久清朝倒台,孙中山闹民国,科举制度取消,他的进士再也没法考中了,只好守着祖业度日月。崔兰田,种地不知季节,做工没有力气,做生意不会算帐,好在船破也有三千钉。先人给他俩留下二百多亩好地,每年佃户交点地租,兄妹俩不愁衣食。种他地的佃户,每年秋收之后,便给他家送钱,送多送少,他是不过问的,也不记帐,不送他也不找。一些租种他的土地,都是一些老实八脚的农户,从来不欠地租。他一生爱好就是读书和收集古玩,他与官湖镇的典当铺的老板庞大明结成好友,三天两头地聚在一起,交流古玩,谈古论今,形成了莫逆之交。

民国之初,天津一巨商,到杭州去贩丝绸在榆树镇前两里处,由于风大船又装的多,一条大船沉入运河。这个商人姓马名宏巨爬上岸来到榆树镇雇人打捞沉船,忙了半个多月,所贩丝绸只打捞上十分之三,没法子,只好回天津了。

在马宏巨回天津之后的第五天,一打鱼之人,用撒网在运河里捞到一小木匣子,这小木匣子做的特别精致,匣上上了锁。正在这时,崔兰田碰到了,他花两块银元买下了这一木匣。回到家中打开一看,里边装着天津丰盛钱庄银票八千两。崔兰田知道这银票是天津那位贩丝绸商人翻船丢失的。他当时身上没有钱,卖了五亩地作本钱便上了天津。到天津后,他只听说那商人姓马,但不知住在何方,找了三天也未找到。这天津卫这么大,到那里去找呢?他忽然听人说,各大城市都有商会,找到了商会就能打听到这马商人啦。他没费什么功夫便找到了商会,一问,原来这商人姓马,名叫马宏巨,是天津商会会长。崔兰田把八千两银票交给了马宏巨。这马宏巨十分感动,当天到钱庄取出二千两白银,作为答谢交给崔兰田。崔兰田说:“古人云:君子施恩不图报!”谢绝了这二千两白银。马宏巨十分感动,把自己正戴着的一个翡翠扳指送给他作个纪念。崔兰田喜欢文物就把这个扳指收下了。

马宏巨也是一个读书人,是天津出名的儒商,他和崔兰田很能谈得来,两人相见恨晚。这马宏巨有一胞妹,名娇娘从小读书,人又聪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特别她那一手丹青,在天津卫很有名气,是天津卫有名的才女,多少人登门求婚,这娇娘就是不点头,一拖再拖,拖到了二十四岁,大家知道娇娘眼眶高,也就不登门了。家有淑女,没人来求,可愁坏了当哥哥的马宏巨。这个崔兰田千里送银票,令马宏巨十分感动,崔兰田长的一表人才,又满腹经纶,如果把妹妹许配给他,也配得上妹妹。可崔兰田已是近三十岁的人,肯定早已完婚,可惜妹妹没有这个缘份。崔兰田来到第三天,便要回去,马宏巨对他说:“兰田小弟,咱俩虽萍水相逢,但你的为人令兄弟十分佩服,人生在世,遇一知己足也。这天津卫虽不如京城,在全国也有它一席之地,我陪你好好在天津卫玩玩。”“您还要做生意,我在这里多呆一天,便耽误您一天的生意。”

“这事我都安排好了,生意交给管家去办,再说,这钱也不是一天挣的,您就放心地去玩吧!“

马宏巨带着崔兰田到三不管去吃天津名吃。这三不管是天津四里多长的名吃街,甜的有粘醮、碗醮,糖的、豆沙的、枣泥的、红果的、、、、、、咸的又分素的和荤的两种。荤的有肉饼,光这肉饼就有十多种;素的有素包子,炸豆泡儿、煎豆腐。狗不理包子,那必须品尝。吃过饭,便带他去看鼓楼、炮台、铃铛阁、天后宫、城隍庙、劝业场。有时还带他到八大天去听曲艺。天津的名吃吃过了,景点看完了,在崔兰田来到天津的第九天,马宏巨叫妻子买了菜,在家摆家庭宴招待他。

崔兰田看马宏巨对自己这么热情,心中也十分感动,在这家庭宴中,自己也就开怀畅饮了。马宏巨问他:“兰田小弟,您是官宦人家的后人,又是书香门第,您家弟妹肯定也出自名门闺秀。”

崔兰田听他这么问,便笑着说:“宏巨兄,实不相瞒,我还未完婚。”

“您还未完婚,这是为什么?”

“小弟中了秀才之后,说媒的踏破了门槛,小弟心高,一心想娶一名才女,哪知那些媒婆受人之托,说的都是一些攀高结贵的女子。实在无法,我便放出口风:不中进士不完婚。这话一出,便绝了媒婆的后路。如今清朝已倒,我到哪里去考进士!这不,婚事便拖了下来。”

“您那是一句戏言,又何必当真!”

“虽是一句戏言,这婚姻乃人生之大事,没有合适的,为弟是不会穷将就的。”

马宏巨知道了崔兰田没有完婚,听他话音又有些松口,便想到了妹妹娇娘身上。但这娇娘也是非才子不嫁,但不知她满意不满意崔兰田。想到这里,他把娇娘叫到他的居室,对她说:“娇娘,这崔兰田为人忠厚,千里送银票,可谓人品高尚,清末的秀才,可谓满腹经纶,我看此人,小妹可托付终身!”

娇娘想了想说:“按说这崔先生的人品是无法挑剔,这腹中才学我难知深浅,这样吧,明天我写两句话,请兄叫他填出下两句,小妹满意了,婚事便成了。”

第二天的晚饭时,马宏巨拿来一张宣纸,递给崔兰田说:“我有一小妹,今年二十有四,整天吟诗作画。昨天写了两句诗,怎么也想不起下两句,求助于我,我想了好长时间,就是想不起来,请兰田小弟给补上一笔。”崔兰田拿过一看,那工整的小楷,十分俊秀,看后就叫人喜爱。只见上两句写道:芦花已白知秋水,淑女盘坐信船流。崔兰田拿起笔来,一挥而就递给了马宏巨。马宏巨也没看他写的是啥,拿给了娇娘。娇娘展开一看,只见崔兰田添的下两句是:“有意隔水抛丝带,遥被人知半日羞。”看过后,对马宏巨说:“妹的婚事,全凭哥哥作主。”马宏巨知道娇娘同意了,便对她说:“吉日时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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