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车旁,何言还是一把将她塞进副驾驶,不过这次却没有再用安全带将她绑一圈。也许是清楚的知道洛何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所以才懒得多此一举。
洛何气不打一出来,气呼呼地说:“我现在是被你逼迫,为什么不让我坐后面,省的一言不合碍你的眼,拖你后腿。”
“看你挺机灵,放眼皮子底下才安全。”何言轻飘飘地说,“省的多生事端”。
!真不该和这种人对话,弱肉强食,弱者活该被欺负!
洛何目视前方,这条路虽然就在本市,但洛何从没走过,也不知道前面开往哪里,这家伙说的交通枢纽会在哪里呢?是不是到了人多路多的地方就安全一些了,到那时是不是有放自己走的可能?现在已经距离上课过了两个多小时了,学校早该发现自己不见了,大家是否到处在找她?她的父母呢?这个时候洛何最想的就是她的妈妈,妈妈会不会哭着到处找她,从小到大洛何就没离开过家,连大学读的都是本地学校,现在竟然莫名其妙遇到各种难以解释的人和事,背井离乡不说,前路渺茫,充满了未知和恐怖,甚至可能随时丢掉性命,她还有很多未完成的心愿,还有很多没走过的路,如今连回家都成了奢侈,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呢?思及此,洛何悲从中来,鼻头一酸,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
洛何抬手擦了一下,忍住泛滥的泪花,转头对着窗外,已经如此狼狈,绝不能在敌人面前示弱。
何言察觉到洛何的情绪,一时无话,毕竟造成她现在样子的就是他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保护她的人身安全,顺利到达目的地完成任务,再送她回家。
初春的阳光明媚绚烂,日渐升,氤氲愈甚,窗外高高低低的小山坡绿意盎然,点缀了深深浅浅的小花朵,开出了一副朗朗晴空景象。洛何很快调整了心绪安静下来,盛世中华,日起日落,无论如何,都要去面对,都要勇敢地走下去,就像雨落难展翅,隐缩一隅,待天明日升,终能遨游天际。
两人各自沉思,一路安静。
在车开出去差不多四十分钟时,路口突然出现了大量警示标志,车辆排着队缓慢前进,隐约可见前面有警察在对过往车辆进行检查,看起来阵仗挺大。
“现在是什么情况?”洛何忍不住看向何言。
这个点在查什么呢?酒驾吗,这架势看起来不像啊,光警车就有三辆,警员七七八八加起来恐怕得有十几个,难不成有在逃犯人,需要对过往车辆进行检查?
等等,警察检查?洛何赶紧低下头隐藏起自己的想法。
他说他是警察,在执行一项神神秘秘的任务,那么,这些警察会认出他吗?会知道他所谓的任务?
如果不认识!
是否说明他在撒谎,如果真的是在搜捕在逃犯人,那么…身边这人就一定是坏人,甚至是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之前一切鬼话都是谎言!
洛何感觉后背又开始紧张得冒冷汗。
如果是这种情况,洛何发誓,一定会让他在这些警察当中露出真面目。
何言看着她握紧的拳头,以及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揣度着这个看似弱小实则坚强机敏的女孩,心里把她的想法筛选一遍,开口提醒道:“洛何,把眼睛睁大一点,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可有些想法一旦产生,就像疯长的蔓草,不亲眼瞧见亲生经历,谁都不会相信。洛何抿紧嘴唇低着头不去看他。
车子缓缓前进,很快就轮到他们了,也看清了他们的操作,车上所有人都会被叫下来,然后出示证件之类,这些看起来是典型的查人,除此之外,不寻常的是,竟然会对车上的所有物品进行搜查,包括随身携带的包,洛何清楚地看到前一辆车上下来一位男士两位女士,然后女士的包被整个倒了出来,一个晒的黝黑的警察大叔扒拉着一个一个瞧,洛何没见识过这种排查场面,直觉炸毛,女人的包都很隐私,出门会塞各种东西,一般,都怕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细致的摆开吧。
曾记得自己上初中时,流行穿彩虹长筒袜,但洛何的妈妈却觉得太过招眼,尤其是,大夏天的非得短裙配长筒袜,这是母辈们所不能理解的。然而洛河也想穿,于是每天都会把袜子装进书包里偷偷带着,到学校半路上再拿出来套上,有次路上忘记换,到学校后一个男同学向她借书,洛何让他自己去书包里翻,结果当然是翻出来一双长筒袜,这家伙还很不自觉地跑到讲台上大呼小叫,惹得全班同学哈哈大笑……
所以此刻,洛何非常能理解那位女士尴尬的表情。
“咔嚓,咔嚓。”洛何转头一看,何言什么时候拿出手机对着前面拍照,很明显是在拍那些警察。
“你干什么啊?”洛何不能理解这场面有什么好拍的。
何言只是笑笑,随即把手机塞进口袋。
手机,洛河多想看看手机通话记录,学校,学生,爸爸妈妈一定都急疯了吧。此时此刻他们在做什么呢?而她在这里啊,在自己的车上,在离家也不是很远的大马路上,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洛何情绪陷入低谷,眼睛茫然停留在何言口袋得位置。
也许是刚哭过,眼前这男人还算有点良心,他把手机拿出来给洛何:“给你一分钟看看吧,省的你不安生。”
洛何完全没想到,自己的手机到自己手里竟然有种感恩戴德的感觉,拿到手机仿佛新生,洛何第一时间打开通话记录,她多渴望和外界联系起来。
然而。
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的通话记录停留在昨天傍晚一个家长的电话上。怎么回事?
微信,微信呢?现在都是微信时代,洛何手指快速点开微信,洛何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找她,是时间停止了吗,现在这不是光天化日下已经接近中午了吗!洛何把手机翻过来翻过去,仿佛做梦一般。可是不应该啊,学校难道找不到她上课都无所谓的吗,这根本不可能啊!
究竟怎么回事,洛何欲哭无泪,冷不防手机被抽走,她才突然想起旁边这位恶煞,思来想去,恐怕只有找他问一问。
洛何卯足了劲大喊一句:“何言…”,就被何言打断:“下车了。”紧接着传来突突突的敲窗声。
“都下车都下车,车里的人全部下来。”警察中气十足,是要检查了。
洛何下了车才发现这阵仗真的大,一般对车辆进行盘查也就两三人,今天打眼一看,七个,四个近身盘查警员,两个站在路边树下,一个站的很远,几十米外的岔路口。另外不打眼的,每辆车前都站了一到两个,洛何怎么看都觉得奇怪,想来是这危险物品的危险系数很高,上级很重视。
“两位这是要去哪里?”一个中年微胖的警官说道:“请出示一下身份证件。”
“去Y市旅游。”何言不咸不淡地说。洛何看着眼里听在心里,这些警察果然不认识他是吗!
警官拿过两人的身份证,在记录本上刷刷写着,抬头示意了一下车辆,“我们要对你们车子进行检查,把车打开一下。”似乎想起来什么,抬手指了一下马路边两位警察,“那是我们的搜查证。麻烦配合一下,把车打开吧。”说完把身份证给了他们。洛何快速撇了一眼何言的身份证,只看到是H市人,是个经济很繁华的地方呀。
树下两位警官手里确有一张纸,洛何没见过,想来就是所谓搜查证了。搜吧搜吧,反正车里全是正常物品,除了你们面前这个男人,他一定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
果然很快查完,胖警官看了一眼洛何,问道:“你是德阳中学老师?怎么没去教书?”
我…洛何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是被绑架的,我身边这个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快救我!洛何脸色煞白,要不要说,要不要说,这家伙会不会恼羞成怒在背后一刀捅死他,毕竟他就站在她身边。
如果万一,何言真的也是警察,相反,那么这些人呢?他们如此阵仗浩大,自己岂不更是羊入虎口在劫难逃,这一路还没开始,就已经出现各种不同寻常的状况,洛何像坠入蛛网的尘埃,深陷困境,到底该怎么办?
洛何呼吸剧烈起伏,感觉太阳觉突突的跳,她张嘴想说什么,何言突然伸手拍拍她后背,靠近她,笑着说:“别紧张,警察不会因此就抓你回去的。”说完又抚上她的后脑脖子,轻轻的一下一下的拍着,似是安慰一般,但只有洛何清楚的感觉到这双手的威胁,清凉的触感,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后脑最脆弱的地方,接着他抬头笑着对警官不好意思道:“她年纪小,胆子也小,我们刚在一起,还没征得双方父母同意,我想约她出去玩,这不,她是向学校请了一个礼拜假期出来的。”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她父母不知道。”
警官上下看了一眼洛何,揶揄地点头说说:“别是你拐卖人家小姑娘吧,”又对洛何开玩笑说:“敢请假还怕警察吗?”旁边几位警官都低低的笑出了声。
洛何对这突如其来的说辞顶礼膜拜,果然是撒谎精。
可是,可是,也许这是唯一一次自救的机会,就要因此错过了吗,洛何急的又开始眼眶通红,眼泪蓄在里面直打转。
何言见状扳过洛何,搂着她往旁边边走边安慰,似是低声轻哄。在外人看来,这小姑娘脸皮薄,受不住警察的玩笑紧张无措的哭了起来。
洛何抗拒的推着这个撒谎精,无奈何言力气很大,把洛何的头紧紧固定住,贴着她耳边说:“这些是假警察。别哭了我们走,路上再说。”
怎么,假警察?洛何的世界再一次爆炸,这世界完全乱套了,警察也能有假的?这可是犯罪啊!
也不等洛何作何反应,何言直接带着她回身向警官抱歉,转身上车。
洛何知道无论如何,这一次又是徒劳,本来就持平的心理挣扎,随着一句假警察,天平早已倾斜,如今局面不明朗,谁真谁假完全不能确定,稍有不慎就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地步,起码现在不打破还能保持自己安全的局面,照何言现在对她的态度,她应该还是安全的,洛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又继续出发了,太阳高升,已到正午时分,明晃晃得日光驱散了初春得料峭,是个好天气。然而车内却说着和天气极不相符的话题。
“刚刚是不是想跟他们说我绑架你之类的话?”何言开口问道。
难道不是吗?你就是啊,我才不会相信你的鬼话撒谎精!洛何心里虐他千百遍,嘴上却什么都不敢说。
“确实很难让你相信。”何言再次开口,“但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真的真的,现在却遇到不少假的。“那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洛何说。
“只要能说,尽管问。”何言直言不讳。
“你是H市的?”洛何清清楚楚看到他的身份证。只想确认一下这个身份的真假。
“身份证是真的,我也是真的何言。”
“你真的是警察?”
“有据可查。”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抱歉,”涉及到任务内容,何言不能说,何况这路程刚刚开始,就遇到三番五次的阻碍,前路艰险,临时改变方案也不一定,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
洛何换了个话题,继续问:“那你真的不会伤害我吗?”
听完何言看了一眼洛何,小小的脸上有坚毅也有隐忍,眼睛虽直直地看着他却又有点畏惧,鼻子上因为紧张冒出一些细汗,嘴巴紧抿有些泛白,确实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最关心的也是她的人身安全。
“会保护你。”何言肯定地对她说,“所以,放下戒备,打起精神来。”
洛何稍稍放一下心,也许是这家伙长得很正派,一双眼睛清澈明朗,仿佛藏不下一点污糟奸佞,也许是这一路他也没有真正伤害过她,所以此刻洛何也在徘徊是否真的要相信他,唯一确定的是洛何此刻是不会有事的。
想起什么洛何又问他:“你刚刚说那些是假警察是怎么回事?”
何言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说:“假的无疑。”
“你怎么知道呢?”
“盘查过往车辆,不需要这么多警察,这是最简单的,其次,C市不大,这么多警员调配过来,年龄层次也会更宽泛一些,但今天所有警察都是跟你差不多二十岁左右,只有领头的一个稍稍大一点。”
洛何回头一想,确实如此,哪来一群这么多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警察,还这么的一致。
何言继续说:“这个领头的暴露的更多,露在外面的皮肤很黑,里面的很白,按照他的等级应该是坐办公室多一些,你看到他手指了吗,非常粗粝,反倒像干活的人。”
洛何不禁去想,在她看来非常正常的场面仔细一推敲竟有这么多破绽,难怪刚才总感觉哪里奇怪,对了,他们的站位也很奇怪,洛何开口说:“一般检查车辆会安排四个人吗?为什么拿搜查证的警察要站那么远,别人都看不清,还有一个警察站得更远,都到小山坡上去了,就像…就像?”洛何一时想不起来。
“放哨。”何言补充道。
“对,像要把风站岗一样。”洛何一激灵脱口而出。
“看来你还不笨,最大的破绽也是那两个拿搜查证的警察,因为,盘查车辆根本不需要搜查证。”
不需要吗?这又在洛何的世界之外,从小到大,身边就从没出现过跟警察打交道的事。
“而那个站在小山坡上的警察,既不能为过往车辆提供指挥,也不能为警队工作出力,站在一个路口的高点,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为正在下面工作的人提供第一手消息。”何言说道。
“看来你确实是真警察了。”洛何转念一想,“这些人对付你,阵仗可真大。”
“不,他们不是一伙人。”
?!什么?洛何再一次瞪大眼睛,感情您这是得罪了四面八方的人了吗?洛何郁闷至极:“怎么又不是同一伙人了?”
这一次似乎也在何言的意料之外,“这些假警察的破绽太大,跟之前的手段差距甚远,他们这么明目张胆的,就好像是要抓人,但如果暴露自己也是无妨的…,所以才,如此的粗糙从事吗?”何言皱起眉头,事情比他想象的要复杂,恐怕事情的背后还有更大的隐情和阴谋。
“想要抓你,但你太聪明太难抓,所以顺便倒个乱,混淆你视听?”洛何知之甚少,也只能瞎揣测,前路漫长,状况百出,现在尚且如此后面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艰险问题。
刚才还紧皱眉头的何言,被她逗笑,他说:“所以你要相信我,别想着逃跑或者让他们抓住我,认清现实,多多配合。”说完看了一眼洛何,仿佛知道她此刻抓狂的表情,笑的更灿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