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呆站的男人

父亲节从不缺鸡汤文,也不缺让你哭的倒抽气的短片电影。惯常套路:大隐于爱。

可是我不想说父爱有多深沉,父爱多隐晦,父爱又是多基于微妙的言语行动甚至于无言。我想,我父亲的爱多少偏颇,多少愚昧,多少带着点不堪。可是,爱与恨天然具备的对等性,决定了这份爱必然沉痛又沉重。

九零后的孩子,像我们家扎堆生的简直寥寥无几,四个女儿一个小儿子的惯常伎俩本不该延续到这个时代。逢人提及,像是一个大口啊,接而谈及计划生育,然后你父母了不起辛苦云云。二十多年来慢慢不愿意谈及,不似年少时碍于脸面怯于说,反而变得懒得说。

在这样一个本别人以为日子必然过得清苦无比的家庭,反而没想得那么不易,或者说过得还算好。这一切必然基于背后有个强大的躯体支撑,金钱与精神。而我的父亲,充分地发挥了金钱的那个部分。

还记得初中时期人们聚餐聚会或是应酬大都在中午,后来慢慢地变成晚上。父亲总是喝酒,他喜欢喝,但是又不得不喝。恰恰巧,我也许是随了他,酒到嘴里纵使酒量不大,不到意识不清就不愿停下来。不知道曾有多少次,父亲醉地像个傻帽儿,打电话回家让母亲去接他,问他在哪儿,不知道呀,旁边有什么,有灯,有灯。母亲急地不行,可是还大喊着你自己回来,然后开始准备换衣服。过了几分钟,门开了,父亲像个孩子耍赖,我让你去接我你为什么不来,我坐路边等了好久。

我就这样看着,看了好多年,直到我再也看不见了,直到我没办法再搭把手。

曾经看朱自清的《背影》。说父亲的背影。当时哭,可是我不知道啊,我为什么哭呢,那时候我是还没有过那么个情景去看父亲的背影的。直到二十几上了大学,父亲来苏州看房子的装修。

带着父亲像教孩子一样看苏州的地铁图讲着这是哪里,那是哪里,姑苏区园区在哪儿,我们家在哪儿。父亲背着姐姐高中时候买的背包,本潮潮的包配着父亲的衬衫,却有着说不清的稚气。第一次站在车站外,透过玻璃,看着父亲安检,看着父亲走上电梯,回头看见我们还在,挥手让我们回去。一个人,突然间那么渺小,仿佛瞬间就要被这个世界吞没。然后,就消失不见。

曾经无数次地被送,无数次的被看。我看过,看过父母送姐姐们走的时候那双哭红的满是深纹的双眼,迟迟不肯走。说,从那边还能看到里面。

可是,却从来,没办法看到我离开后父母又在车站呆站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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