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寻人,寻物。
一张寻人启事贴在路旁法桐,等公车无聊便扫了几眼,一名52岁的女性,有轻微痴呆,可以说出家里联系方式,底下配上一张照片,清晰度却不够。
从描述的口吻来看丢失的这个女人是一位母亲了。
是希望母亲回家吧,可怜的人,祝你母亲好运。
二
护城河的水不那么臭不可闻,偶尔还有几只绿头鸭荡漾在河面。一位拾荒人提溜着肮脏开裂的编织袋,袋子仍顽强负重,就差那么一点,里面的东西倾盆而出,怀中塞了一只雪白的狗,毛发柔顺,黑漆漆明亮的双眼一眨一眨,乖巧十分,看得出,是有人照料的。
听说,这人拾荒已久,常常是随处捡捡就吃,衣服更是不用说……让人们感兴趣的是那条狗。
那条狗和他形成巨大的反差,是名贵犬吗?不,是他捡来的。可他把这条狗照顾的比自己还好,是图什么?
有好奇的孩子问过他,他不说话,好像自己也不知道,不知道活着的盼头,不知道狗的盼头。
哗,啦啦啦,雨说下就下,他护着狗,自己也拼命跑,顺着路两旁的树。
突然,他停住脚步,在一颗法桐下,那张寻人启事被打湿,皱巴巴,树枝上流下的雨汇成一道道眼泪,浸染纸张。
他知道这不是寻自己,却还是不愿放弃。
寻的是一位母亲。
“嗷呜~唔,啊嚏。”雨不会因为他停下脚步而停止,怀中传来一阵声响,是狗淋湿打了喷嚏,他把狗塞到怀里更深处,在雨中继续奔跑。
三
被赶出家门的松子,寻了几个丈夫都对她,有的拳脚相踢,有的虚情假意,有的难耐暴躁,最后一个,认为自己无法给松子幸福,在出狱后,忍痛离开松子。
直到有一天发现了她的尸体。
我应该是叫她松子姑姑吧,对她并没有印象,也没听父亲提起过。
听为数不多的邻居们说,她总是夕阳时坐在公寓旁的一条河边发呆,时而流泪,我很好奇,那是条怎样的河流啊?整理好姑姑的遗物,我去了那条河流,装满松子姑姑悲伤的河流。
真的好像,波澜不惊状,风起人醉状,连河堤岸边的草地也一样,我像姑姑一样,坐在草地上。
要是早一点寻到姑姑就好了。
其中的故事说来怕要一本书的时间。
四
“你要报外地的学校吗?”他问道。
“嗯,是的,我一定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她答道。
相聚总有分离时,更何况,她知道一开始就是没有结局的。
她留在了本地,他跋山涉水去了远方。
我问她,为什么不去找他?
她说,是他不肯寻我,唉,许是我不愿寻他吧。
烈阳中追逐的人只有夸父了,喝干了黄河,化作一片桃林。
炽热而单纯的追寻,虽不常见,但不失魅力。
哪怕一次也好。
五
我一直以为带钥匙了。
闷热的天气,汗流浃背,所幸公交上的空调给力,冷气平复内心的急躁。出门可以忘带钱包,可钥匙,那真是要命。
“唰——”闪电闪亮。
“longlonglong”雷声轰鸣。
“下一站,城北客运站,下车的乘客请向后门移动准备下车。”
离老远就能看到两排细长的人挤在公交站牌下,那头顶一隅拱形,广告牌的灯早就灭了。
地面如潮水一般,一波一波袭来,路面积水没过脚踝,眼睛都很难睁开,布满雨水。
挣扎着,凭借直觉,回到了家。是等不到雨的。
顺手摸进裤兜。
一柄金属的质感贯穿我的手掌。
骑驴是寻不着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