囿误昨夜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去参加一个公司的宣讲会,他什么条件都挺符合的,但是因为他忘了交简历,所以他未被选中。
最近因为疯狂找工作,囿误睡前都一直想着这事,所以夜有此梦。“梦都是反的”,这句话好像是真的。所以,走在斜阳里的囿误高高兴兴,满脸带笑,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他今天找到工作了,他大学毕业后有了去处。
事业好像是有了苗头,可是爱情,好像一点儿也不见起色。囿误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囿于失误。他喜欢他的名字,但他不喜欢现在的自己。斜阳把囿误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道路旁的共享单车停得歪歪扭扭,长长的影子显得纤细漂亮,小蓝车们东倒西歪无意却将这抹亮色抹杀了。
囿误的室友告诉回到寝室的囿误,他给囿误介绍了一个姑娘,那个姑娘就是她们学校所属省市的人。听了囿误找到工作的好消息,室友先是庆贺“可以啊,兄弟”,再是半邀功的嘴脸“兄弟,我靠谱吧,给你找了个这学校本地的姑娘,你俩以后成了可别忘了哥哥我”……
囿误一直道谢,好容易才“平复”了室友激动的情绪,忽地才反应过来,他忘了拒绝。囿误对于感情,并非没有经验,只是一厢情愿的单相思的成分太多,加之他囿于失误的性格,明天的“相亲”见面着实令他头疼脑热。
囿误洗漱完毕,躺上了床。他的床垫很厚,即便是学校的床,也是软软地舒服。囿误这一天身体十分疲惫,但是此刻脑子确实异常地活跃,一是因为明天的那个女孩,二是因为囿误十七八岁情窦初开时喜欢的那个女孩。
听着室友们打游戏时迅速敲击键盘的声音,看着头顶上略微反光的遮光帘,囿误的思绪回到了高二的那个夏天,那个女孩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也只是记忆中的样子。
佳期就是囿误喜欢的那个女孩,她不是很高,但她的腿瘦直而纤长,皮肤像牛奶一样白,眼睛大大的,声音很柔美……囿误觉得她就像八六版《西游记》里面的孔雀公主,身上独有的气质让人着迷。囿误巴不得自己就是唐僧,可是在佳期看来,囿误是那狮驼岭上的三弟,再优秀也比不上唐僧,哪怕那时候唐僧还未出现。
囿误和佳期是同班同学,他们都很优秀,成绩不相上下,可是佳期会发光,囿误却不会。佳期发出的光闪了囿误的眼,可是囿误却一直在佳期视野的盲区。
囿误和佳期的交集很少,少有的交集也是建立在他们共同的朋友,也就是他的同桌千金之上。囿误和众多情窦初开的青少年一样,总是会不自觉地就把目光投射到佳期的身上,总是会旁敲侧击地向千金打听佳期的喜好,在佳期来找千金玩儿的时候偷偷倾听并找机会插上一两句话……囿误向佳期投射了他高中时期几乎所有对女孩儿可能投射去的眼光,欣赏、赞美与爱慕……
囿误和所有情窦初开的青少年一样,对于爱情抱有无尽丰富得幻想,一切可能让他对感情产生希望的幻想都可能让他因此在深夜进入沉沉美梦,也可能让他偶尔失眠一两次。在他对佳期产生异样感情的初期,他试图压抑自己,“忘记后,不多想!”、“我希望心里能够平静平静再平静”是他那时候劝导自己最多的心理活动,可是已经萌动了的感情哪里会轻易让他扼杀呢?更何况,他自己就是感情的主体。
佳期对于囿误并非冷淡,不过也只是普通的同学定义。青春期的少年们或是自负,或是自卑,囿误就是属于自卑而敏感的那个,和他的名字一样,当他热情似火的幻想遇到佳期不惨任何杂质的同学之情的时候就完全破灭了。囿误是囿误,独特就独特于“简单如指环”,受不了“你的沉默明亮如灯”。
于是,囿误的留言板上有了“我路过你的世界,不留下半点痕迹,不想让你,牵挂我路过你的回忆,不带走半点微笑,不想让你 悲伤我路过你的梦想,不破坏半点美好,不想让你 放弃我路过你的未来,不掉下半点尘埃,不想让你 烦恼我路过你的人生,不产生半点羁绊,不想让你 停留我路过你的一切……”“知道吗?淋雨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你淋雨了吗?”“默默地晚安”“若说无缘,红尘滚滚天地茫茫为何你我相遇人间;若说有缘,郎情妾意月下花前为何折柳相送溪边;若说错缘,绝笔阑珊与君相离为何一-世长情不减。”……囿误的十七八岁,喜欢像孔雀公主一样的佳期,他的暗恋与单相思是“深谙她是梦,却紧抓不放手”。
囿误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他大二。囿误的初恋,时间到底有多长,是四年吗?他也不知道。此时躺在床上快要进入睡眠的囿误,也不知道。囿误本来想着只要自己找到工作,就好好考虑自己的感情问题,但到了甚至过了的此刻,他仍旧不知道希望自己未来的女朋友是家乡人还是工作地人。佳期的音容笑貌,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也只是记忆中的样子。
“现在人各一方,我可以从好友那里得到你的消息,而你却再也不能将我记在脑里。”这是大一的囿误,仍然心系,仍然欢喜。
“失眠又如何,心伤是根源”。大二的囿误还是未从高考失利的悲伤中走出来,他觉得自己离自己理想中的模样越来越远了,离曾经的好友越来越远了,离本来就不近的佳期越来越远了,他在异乡,在北国,望不到他西南国思念的任何,哪怕是西南国本身。
“看着《求婚大作战》里,小赖一次又一次的回到过去,追求他那未曾发生的初恋,我何曾不想回到过去呢?我有太多的遗憾想要补偿,可这也只能想想而已,毕竟我不是小赖,生活也不是电影。”
“这世界上有一千种等待,最好的一种叫作来日可期,我愿意站在这里,从这一秒开始倒数,等待多年后的相遇。”
发挥着日记本作用的留言板上记下了一条又一条囿误的心理成长历程。“再怎么背水一战的爱恋,也经不住一次次釜底抽薪,最后要么解甲归田,要么马革裹尸。而我想要看到你凯旋而归。”看着像是愈加成熟了的囿误,事实上并不成熟,一点儿也不,或许心智是,但感情上绝不是。
因为第二天他与那位本地姑娘的“相亲”,以囿误的“不合适”而告终。他和佳期不曾“遇见”过,他和那位本地姑娘是“错过”。他和她们,也都是错过。张歌德的诗里“若我爱你,这与你何干”,囿误之于感情,只做得到“若我爱你,与你相干”。所以,到目前为止,他的生命里,只有“错过”,即便有“遇见”,最终也都“错过”了。到目前为止,他觉得那个“你”啊,还是佳期。
“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