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没男人气的男人。
您听过缠绵悱恻的课吗?一次听位男老师讲课,他情意绵绵又殷殷,语言轻轻又飘飘,如缕不绝,真叫人如坐针毡,感觉自己就要发疯了!这位温情脉脉的男老师,请A男起来回答问题;A男悠悠地先欠起身来,终于站直了,但声音极细极柔极软,絮絮叨叨,腻腻歪歪,我就是聚起全部精神来听,也难闻其详。我死死地盯着那两位似水柔情的师生,牙咬得嘎吱吱响,头皮都要炸裂了,但还得“享受”这“春风化雨”。当男老师又提问一位B男,B男身材很棒实,弓着身子,身子似乎柔美无骨,声音同样柔美无骨,竟还有点嗲甜。教室真是静啊。我感觉自己似乎彻底绝望了,直想冲上前去,把这几个男们拎起,一脚踹出门去。这都是哪号子男人?
“男子汉”是个伟大的称号,但被我们糟蹋得一塌糊涂。咱男人真够寒碜,真够悲哀的!你再看这辩论中的巾帼英雄,忽地站起来,蛾眉一横,皓齿一启,明眸一瞪,用手指着正慢条斯理捏声捏气“辩论”的C男,迎面暴呵一声:“你给我闭嘴!”C男生一怔,全班皆怔。就在这肃静的空当,小女生情绪激昂,义正词严,铿铿锵锵,好一番狂轰滥炸。D男想辩论:“你……”小女生立刻手一挥,敲着桌子说:“你什么你!你给我闭嘴!”然后头一昂,继续自己的演讲。D男乱了阵脚,搔着头皮,红着脸坐下。过了一会儿,D男似乎意识到应该挽回点颜面,于是站想“进攻”一下:“我……”小女生手一指E男,大声批评道:“我什么我!我不是让你闭嘴吗?”于是E男又坐下。
该是高度重视“男子汉”教育的时候了!
所以,生活中看到男生走路弓着腰,或是撇着腿,或是左右晃着身子,我就会叫住他,传授男人走路诀窍:收腹——挺腰——抬头,除了让人家走两步外,还正告人家说:“男人的气概,就是这么走出来的。每次走路前,先默念三遍。”
所以,课堂上男士回答问题,细声慢语,就象是从地底下飘出来的,我就会暴跳如雷,就会批头盖脸地喝斥:“拿出点男人的气概来!” 您听,E男轻轻地、柔柔地、细细地朗诵:“我来了,我喊一声,迸着血泪,‘这不是我的中华,不对,不对!’”我实在难以忍受,迸着血泪,厉呵一声:“闭嘴!不对!不对!你就是闻一多,记住!看看你的中华吧!你可不是个看客!你是个中国爷们!重读——”E男有点怕了,担心我会冲过去把他撕烂。E男刚用力喊了两句,我忽地打断他:“不行!重来,要喊!”E男生带着愤怒(事后我回味时总觉得这愤怒源于我)山崩地裂地大喊:“我来了!……”我如释重负,长吁一口气,击着掌连说:“好!太好了!纯爷们……”
所以讲到《林黛玉进贾府》中写宝玉:“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我旧病复发。“女人味儿太浓烈,恶心!”我先抛出自己的结论。孩子们有点气愤。我说,我是有根据的,听我细细道来。接着,我们就一起探讨:“面如中秋之月”,脸是圆的,是光洁的,是白皙皙滑腻腻的,不是男人的脸,男人的脸是粗的;“色如春晓之花”,看来,色嫩,肉娇,还有点渺渺的香味儿,不是秋夏的浓烈呛人,这不是男人;“鬓若刀裁”,是二月春风天然而成,那么齐整,怎是男人?男人的就该蓬乱些,随便点;“面如桃瓣”,人面桃花,白里透红,怎是男人?男人的脸就要黑黝黝的;“目若秋波”,秋波盈盈,转盼多情,阴阴柔柔,怎是个男人?男人的眼要有情,但更多的是刚毅坚定。有学生与我争辩说,这是黛玉眼中的宝玉,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质问说:“你说,黛玉能把我看得那么有女人味儿吗?不能。为何?关键是原材料。宝玉自身就浸着股子女人气。把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汉给折磨成这么个腻歪的玩意,不能不叫人想到龚自珍的《病梅馆记》。封建礼教害人不浅,吃人无数啊。——你说那个黛玉也真是的,非看上这么一个人,光看还不够,还想入非非:‘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难怪说是病态。”
所以,当读及F男有感而发洋洋洒洒写的《男人就应该粗糙些》的美文时,我是拍案而起奋然疾书作评:
“让每个男人记住:你是爷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