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

看雨是欣赏风景,听雨是感悟人生。

上中学的时候,一次很偶然的机会读到了宋代蒋捷的《虞美人·听雨》: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那个时候,我对人生酸甜苦辣体悟还非常少,不太明白词里面的各种滋味儿。从直觉上,我觉得蒋捷肯定是一个非常多愁善感的人,不然应该写的是像苏东坡《念奴娇·赤壁怀古》那样恢弘大气而气势磅礴的作品。

慢慢长大了,经历了高考的失败和婚姻的坎坷,也体验了一些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以后,我才慢慢地明白了这首词的当中真谛。人生就像是一叶扁舟,游走在风霜雨雪当中。每一个季节的每一场雨,都是一种不同的体悟和收获。

春天的雨,像牛毛,如细丝,小而绵,细而柔,沾衣不湿,却丝丝入扣点点入心。春天的雨带着春天的温度,带着人情的温度,带着希望的温度,在近乎无声中让人看到美好的明天,憧憬美好的未来。不管今天过得怎么样,我们总愿意相信明天是美好的,是繁华似锦缎的。人生刚开始的时候,大概每个人都是这样满怀希望的吧。

夏天的雨来得快,下得大,下得突然而急促,显得非常匆忙,同时又热情似火,让人措手不及同时又无所适从。雨滴敲打屋顶瓦片的声音,像极了贝多芬在《命运交响曲》里的呐喊。大概人到青壮年的时候都是这样,既富有激情和干劲儿,同时又对人生的起承转合、大起大落穷于应付。还好,夏天的雨只是一阵阵,人生的起落也不会太久。

秋天的雨,踩着炎热的尾巴姗姗而来,凉爽而可人,同时又带着一丝丝凄凉。秋雨绵绵,声音虽然平静,却给人看破红尘一般的洒脱。人们常说:“一场秋雨一场寒。”的确,每一场秋雨都在给人们提示:“天冷了,该加衣服了。”秋雨淅淅沥沥之时,树上的叶子也在次第变黄。秋雨带给树叶的不是冲锋的号角,而是衰老的信号。人到中年之时,大概就像这秋雨一样,虽然还有很多愿望想去实现,但是已经力不从心,只是空有雄心壮志罢了。

如果说春夏秋三季的雨都可以用耳朵听的话,那么冬天的雨只能用心去体会了。冬天的雨太冷了,冷得让人一碰触到它,就禁不住打一个寒颤,从肌肤表面冷到内心深处。有时候,这雨滴落到地上就结成了冰,让人感到冰冷和绝望。人到老年不正是这样吗?人生已经定型了,许多愿望注定已经无法实现,许多遗憾注定只能成为回忆,儿女长大成人奔向四面八方,自己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何其悲怆也!

当雨滴再一次“沙沙”地在田野里响起,我闭上了眼睛,轻轻地感受这大自然的神奇与残酷。但愿每一道月光都能照亮回家之人脚下的路,每一滴雨都能稀释悲伤之人内心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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