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车一路,终于到达了日思夜想的家乡。这是姐姐第二次回到这个地方,不知道她在空气中是否闻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对弟弟来说,一切都是新鲜的。打开家门,孩子们就感受到了奶奶的热情和温暖,奶奶早早的准备好了孩子们爱吃的水果,有杨梅,西瓜,香蕉,葡萄。姐姐腼腆了一下,叫了一声奶奶,但是弟弟和奶奶有点生了,毕竟有半年多未见,他是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的。
刚回到家的那天,雨一直下,为我们驱散了湖南夏天的火热,凉意拂面的感觉打消了我对潮热的担忧。我和奶奶商量了一下,决定第二天带着孩子们下乡去。
第二天,孩子们依然早早的兴奋了起来,与其说是因为时差在捣乱,我更愿意相信是出于对下乡的好奇和期盼让他们早早的做好了准备。匆匆地吃完了早饭,我们就开车前往第一站,那是我的外婆和舅舅家,也是孩子们奶奶长大的地方。一路蜿蜒,车子在一阵阵的上下颠簸中到了一片山青水秀的人间桃源,在满眼绿油油的水稻田中,不时穿插着平静明亮的池塘,上面三三两两的散落着几只嬉戏的鸭子。这一刻,连汽车的马达声都显得安静了不少,似乎它也不忍撕裂这一片静谧和安详。
半个小时后,我们来到了我的姑外婆家里。姑外婆看到了这四世孙自然是喜出望外,拉着孩子们问长问短,还拿出来了好多好吃的。可是姐姐和弟弟的目光都被门口几只戏耍的鸭子吸引走了。这几只鸭子,脚步蹒跚着,在公路中间大摇大摆的度着方步,气定神闲,即使汽车的轰鸣声也不能妨碍他们享受这片刻的惬意,更别说这两个小孩子了。他们两个走近了,仔细观察着,弟弟在努力尝试着去寻找眼前这一新鲜的存在和书本上duck之间的联系。
在回来的路上经过了一个水井,这口井养活了整村人。我告诉粉圆,爸爸小时候就是喝着这口井的水长大的。这些年,农村得到了长足的发展,这儿的家家户户都通了自来水,这口井早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用途,但是这里长大的人却没有忘记它,淳朴的人们把这口井修缮了一番。如今的枫树井已经完全不是我印象中的样子了,唯一不变的是那口泉眼,依然汩汩的往外冒着,尽着它的力去滋养着这一片她深深眷恋的土地。我带着粉圆来到井边,各捧起了一掌清水,扑在脸上,一股清澈的凉意直透心底,倍觉舒畅。这种感觉,和三十年前外婆在井边洗衣服时,我把水泼在脸上的感觉一样,那时外婆会面带笑意的叮嘱我不要弄湿了衣服。而如今,外婆离开我已经二十多年了。枫树井帮我封存着这段回忆,当我捞起那水的时候,也就是封印打开的时候。当我告诉孩子们,这是奶奶长大的地方,这又何尝不是我长大的地方?
离开枫树井,我们又来到了我的家乡。家乡的样子变了很多,曾经的田地已经荒芜,漫天的野草与人比高,曾经的河流天堑已经被水里的水草和两岸的茅草掩盖了影踪。记得儿时的夏日,夕阳西下,晚霞满天,一眼望去,连绵的远山曲折蜿蜒,可如今一眼望去,看到的只是在建的楼盘。孩子们没有我这么多的伤感。粉圆很快的发现了一只鸡,我告诉她可以把西瓜皮丢给它吃。于是粉圆拿着西瓜皮追着鸡跑,只为了能把西瓜皮扔到一个它能轻易够到的地方;可是鸡也拼命的跑,只为了能躲开这紧追不舍的不速之客。粉圆跑了一阵子,一眼委屈的看着我,我告诉她,你把西瓜皮扔过去,走开些,等鸡自己来吃就好。
喂了一阵子鸡,粉圆突然发现一件有趣的东西,摇水井,就是一个简单的机械装置可以把地下水汲取上来。粉圆乐此不疲地帮大爷爷摇满了一桶又一桶的水,大有不把井水舀干决不罢休之架势。
下午从大爷爷家吃完饭后,我们就回到了城里,还带回来了一只老母鸡,本来是准备带回来炖鸡汤的。可是两个孩子对它精心备至的照顾着,一次次的下楼,从厨房里带来了米饭,馒头,水给鸡吃喝。不知道是不是孩子们的诚信感动了它,之后的两天,它生了两只鸡蛋。这下子可把孩子们高兴坏了,那关心程度进一步升级。唉,看来这鸡汤是指望不上了。
回到农村,孩子们收获的是眼花撩乱,目不暇接的新奇和希望;而我看到的是物是人非,沧海桑田的无奈和悲凉。如果这就是成长,我可以成长得慢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