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追逐梦想,我输给了生活。为了战胜生活,我背叛了长达13年的爱情,短短两个月里,我出轨,离婚,结婚,再离婚。在我以为自己战胜了生活的时候,我又有了新的梦想,一个关于爱情的梦想。
6月10号,高考完后,班上组织了一次毕业会餐。会餐结束后,晓峰送了一幅画给我,是我的肖像画。他很紧张地对我说,他一直很喜欢我!虽然他觉得他配不上我,但是该说的话他还是要说,再不说就没有机会说了。
高中三年,我一直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晓峰是我们班的美术特长生,长得斯斯文文的。其他女生看他两眼,他都会脸红,可是和我在一起,他却很轻松。我最喜欢他讲的幽默笑话,经常笑到肚子痛。其实我也一直很喜欢他。
班上还有一个人一直在变着戏法地追我,搞得人尽皆知。他叫杨志高,是我们班的学渣。他们家族靠煤矿和房地产发家,是我们地区的首富。大家都叫他杨百万。人有钱,长得又帅,很多女孩子喜欢他。不过我最讨厌这种纨绔子弟。
记得在一次同学聚会上,杨志高说,太遗憾了,我被张晓峰那小子捷足先登了。晓峰当时很生气,直接拍桌子走人了。后来只要有杨志高的聚会,我们都没有参加。
大学毕业后,晓峰进入了一家国有企业,工作很稳定。我为了追求高薪酬,进入了一家广州的私营企业。第二年,我们结婚了。因为没有多少钱,单位批准的假期也很短,所以我们的婚礼办得很简单。结婚回去我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妊娠反应特别严重,闻到任何气味都想吐,吃不下睡不着,只好休假回家养胎。直到女儿出生,坐完月子之后,我才重新回去工作。
女儿的出生,让晓峰和我都失去了良好的晋升机会。晓峰单位给了他一个月的陪产假,可是女儿比预产期晚了半个月才出生,这成为了他晋升考核的一个黑点。我长时间休假,单位所有的职位都已经满员了。我还得要从基层做起,等待下一次晋升机会。我们决定辞职创业。一来可以陪伴女儿成长,二来不用再受用人单位的窝囊气。
我们找了一家大型超市和一家知名品牌的桶装水厂家合作,他们提供货源,我们负责宣传营销以及送货到家。第一轮试运营很成功,很快就积累了三千多户家庭用户。于是,我们租赁并装修了办公场地,找中介公司代办了公司注册,开发了独立的网站、APP和微信商城,购买了配送车辆以及办公用品等等所需的一切。
公司有三个股东,我、晓峰、罗俊。罗俊是晓峰的好朋友。我们每人投资35万,总共105万。我们手边没有多少钱,几乎都是向银行贷款以及向亲朋好友借钱。能借的都借了,钱还不够,还欠着桶装水厂家6万块的代理费。只要公司正常运营起来,有周转资金回来,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可是计划没有变化快。我们正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罗俊突然提出要将公司的股份重新分配一下。要么让晓峰再投2万块钱进来增加股份,要么退还他2万块钱。现在已经没有一分多余的钱了,我们希望先把公司运营起来,以后什么都好说。罗俊不声不响地就不来上班了,跑去外地玩儿去了。他说必须要将股份搞清楚才能回来上班。因为他不想以后只是为我夫妻二人做嫁衣。
这种时候真的是骑虎难下,如果进行破产清算,我们所有的投入都打水漂了。于是晓峰跟罗俊签了股权转让协议,原价购买他的股份,写了欠条,就当做是借罗俊的钱做生意。但是说清楚了,这个股份原价转让不合理,只有等到将来有能力的时候再把钱给他。这只是口头上说的,没有写进协议里面。这个失误成了我们生活中一个巨大的坑。罗俊没过多久就去法院把我们给告了。
糟糕的事情还没完。之前聘请的工人大多是我们的亲朋好友,他们也开始向我们提要求。他们认为,公司将来成功了,他们就是开国功臣。因此,现在需要一个书面承诺,将来成功的时候要赠送一定股份给他们。他们的要求没有得到满足后,一个个都离开了。突然只剩下晓峰我们两个人了。客户的电话不断打来,晓峰只好自己骑着三轮车亲自去送货。我们希望重新招聘人手。
有一天,暴热之后突然变得狂风暴雨起来。晓峰在送货回来的路上,撞倒了一位横穿马路没有走斑马线的老阿姨。我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家里照顾发高烧的女儿。我背着女儿赶到医院,在医院缴费厅里见到我的那一刻,晓峰彻底崩溃了,哭得像个小孩子似的。
这次创业彻底失败了。每个月不但要还银行利息,而且时不时会有人打电话来催我们还钱。我们只好把公司报停了。为了维持生计,我们继续代理桶装水业务。我负责宣传找客户,晓峰负责送水到家。通过半年的努力,我们把销量做起来了,请了两个送水工,陆陆续续还了一些私人债。虽然堂堂大学生沦落到送水工的境地,很不甘心,但是总算可以踹口气了。
就在这时,我爸爸突发脑溢血,进医院了。做了开颅手术后把生命保住了,从此半身不遂。手术后需要在医院调养一个月。在医院里花钱如流水,我和晓峰又开始四处借钱。
有一天,在医院大厅里偶然遇到了杨志高,他穿着一身名牌西装,肥头大耳的,俨然一副国家高级领导人的样子。要不是他主动自我介绍,我差点儿想不起来他是谁。他执意将我爸爸转入VIP病房,那里单人单房,有专人看护。但是一个月要20多万的费用。所有的钱他一次性付清了,他觉得为同学做点事是应该的,20几万也就够他一两次应酬消费而已。
晓峰知道后非常生气,但是他已经没有底气爆发了。他总是认为,是他选择创业,才把我们的生活弄得如此艰难。
杨志高建议我去他们公司上班,可以多挣一份收入,将水店留给晓峰打理。晓峰很反对这件事,但是我还是执意要去。我需要更多的钱,才能让生活恢复平静。
杨志高继承了他们家族的产业,拥有着当地最大的集团公司,主要业务是房地产、矿产和金融贷款。他离过两次婚,现在还是单身,但他并不缺少女人。工作三个月之后,他安排我做他的助理。他经常在一些应酬场合跟别人开玩笑说,我是他的爱情。刚开始听着很别扭,慢慢地也就习惯了。我的目的是打工赚钱,其它的我不关心。
晓峰决定将水店转让了。他要从事个人形象设计行业,长期坚持下去。他用转让水店的钱聘请了两个美发师和两个助理,开了一家小型美发店。晓峰自己负责美发店的运营管理和宣传推广。第一家店做得很成功,收回了一些成本。半年后他又开了一家更大的店。新店的装修费用和购买店内器材的费用都是分期付款的。
新店刚刚开业,晓峰就收到了法院的传票。罗俊向法院起诉,让晓峰尽快把股权转让的钱还给他。一审二审晓峰都败诉了。因为我们确实没有钱,法院向我们下达了强制执行通知书。冻结了我们所有的银行账户。
屋漏偏逢连夜雨,爸爸因为偷偷喝了几杯白酒,二次突发脑溢血,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脑死亡了。医生建议我们不要做无谓的努力了,好好安排爸爸的后事。
杨志高主动借钱给我们,张罗了一场盛大的葬礼。他组织了50多辆豪华的送葬车队。爸爸能够得到风光大葬,了却了我一桩心愿。
爸爸葬礼结束没多久就过年了。过完年之后,晓峰的美发店遇到了严重的亏损。因为只有少数几个员工按时回来上班,大部分人直到一个月后才陆陆续续地回到岗位,导致他两个店子都无法正常运营。晓峰说,美发行业没有做大的潜力,再坚持下去只是浪费时间。他要将美发店转让了,去做服装设计。他一直都在利用业余时间学习服装设计,只要去培训学校系统性地学习两个月就可以实战了。
我为此感到非常气愤,我训斥晓峰,我们已经30多岁了,女儿都6岁了,我们现在还欠着一屁股债,我们没有资本再从零开始了。我让他把美发店转让了,用转让的钱将装修费和器材的费用还清。之后出去找一份稳当一点的工作,让我们过一个安稳一点的日子。
晓峰去面试了五六份工作之后,变得意志消沉起来。本来年龄大了找工作就不容易,再加上他的创业经历,用人单位总是怀疑他静不下心来工作。那些只靠拿提成,没有任何保障的工作,晓峰又觉得没有发展前途。所以半个月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找到工作。
我们总是莫名其妙地吵架,无法正常地进行沟通和交流。晓峰说的对,他最缺的是自信,而我最缺的是钱。
几天之后,我终于告别了这段让我抓狂的生活。
晓峰转让店铺以及支付别人欠款的时候,银行账户里出现了大额的资金流动。法院认为他在恶意逃避履行对罗俊的还款义务,要对他进行拘留。
杨志高打电话给执行局局长求情,他愿意做担保人,保证一个月内一次性将钱还清。杨志高陪着我一起到执行局办公室写了担保书,将晓峰领了出来。
当天晚上公司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应酬酒会,我喝了很多酒。散场后,我没有让公司的司机送我回家,我想一个人走走。我跌跌撞撞地走在街上,有种想让车撞死,一了百了的冲动。杨志高怕我出事,一路陪着我。一路上,我向他诉说着我的不幸,我哭得非常伤心,从来没有这么伤心过。
杨志高突然紧紧地抱住我,他说,他之所以会离两次婚,是因为在她们身上找不到我的影子,我才是他的爱情。
第二天我没有去上班,我要回去家里跟晓峰说清楚,我不能让他蒙在鼓里。因为他曾经对我说过,我是他最珍贵的宝贝,他只想把我珍藏起来,不愿与人分享。如果我不爱他了,或是爱上别人了,一定要提前跟他说。一定不要让他蒙在鼓里,那样的话,他会拿刀杀人。来到家门口时,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进门之后,看到晓峰双眼通红。他递了几页文件给我,是他打印好的离婚协议。我以前从来没有夜不归宿过,昨天晚上他一直在拨打我的电话,我都没有接听到,半夜的时候,最后一次电话是志高接听的。
晓峰显得很平静,他说,我们本来也没有什么财产,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女儿陪着他,这辈子他会努力还上欠杨志高的钱。我的私人物品他已经帮我收拾好了,都放在行李箱里了。把离婚协议签了之后就陪我到民政局去办理离婚证。我在协议书上签下了我的名字,纸张都被我的眼泪浸湿透了。
一个月后,我和志高在当地最贵的酒店举行了婚礼,当天来了很多社会名流,几乎所有亲朋好友,无论收没收到请柬的都来了。我妈妈没有来,她自始至终都很反对这桩婚事。
一位酒店管理员递了一束花和一张小纸条给我。小纸条上写着“妈妈,祝您幸福快乐!”落款画了一只可爱的小兔子。兔子是我女儿的小名,因为她是兔年兔月出生的,今年6岁。
我飞快地跑出酒店,看见女儿跟一位年轻姑娘在一起,正在伸手招停一辆出租车。我边跑边叫着女儿的名字。可是嘈杂的汽笛声把我的声音淹没了,我只能目送女儿坐车离去,眼泪夺眶而出。
婚后,志高安排了20天的蜜月旅行。我们飞去了富士山、巴黎和威尼斯。
旅游回来正好赶上高考,手机上总是被高考有关的新闻霸屏。6月10号,是前夫张晓峰向我表白的纪念日。我们在一个月前离婚了。
天黑了,志高还没有回家,我决定去高中校园周围走走。
时间一晃已经13年了,当初我们毕业会餐的那座酒店已经变成了写字楼。写字楼门口,我居然遇见了晓峰。
晓峰说,他最近一直在接受服装设计专业培训。深圳有一家初创的服装公司很欣赏他的设计理念以及创业经历,愿意给他提供实战机会,而且能够解决女儿的上学问题。他已经买好了后天的高铁票,和女儿一起去深圳。今天来这里,也是来重温一下初恋的记忆。我问他有没有恨我。他说,他想恨,恨能让他更充实一些。可是他怎么也恨不起来,看到我能过上富足的生活,他反而觉得解脱了。
当天晚上,志高没有回家睡觉。因为前段时间的蜜月旅行耽误了很多工作,他要熬夜加班。
我一晚上都没睡着。脑子里不断地播放着与前夫晓峰的生活记忆。
第二天一早,我急匆匆地走进志高的办公室,递给他几份文件,说了一句:“这是我们的离婚协议书和你借钱给我的欠条,以后我会委托律师代我联系你。”之后,转身飞快地离开了。
我拨打晓峰的电话,总是无法接通。我拨通女儿的电话后,她说他们在游乐场玩。
志高不断地拨打着我的电话。我将电话关机后,扔进了垃圾桶里。
我急切地赶到游乐场,见到女儿、晓峰、还有一位姑娘正在开心地玩耍,正是婚礼那天陪我女儿一起的那位姑娘。她有一双又圆又大、清澈透亮的眼睛,冰清玉洁,又触不可及。当年晓峰也是如此形容我的。
我叮嘱女儿,明天去到深圳以后要乖乖听爸爸的话,之后就离开了。我在宾馆开房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我买了去深圳的高铁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