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己
奋笔疾书的六月随着记忆已经慢慢远去,从紧张到松弛的心情好似炎热过渡到深冬那般透彻。许多事许多人就要被记忆带走,但也总有几件印象极深的事刻在路过的回忆中。
当知道自己跨过大学门槛的那个夜晚,好像从前的那些同学,那些灯光下的教室都变得格外清晰,慢慢地清醒过来之后就要计划下一步该去面对新的生活。
在一切规划好之后,家里决定让妈妈陪我去陌生的城市,那所不熟悉的学校。即使我明白就算我孑然一身也能够抵达那个地方,但还是想让妈妈一路陪着我,因为我的期待和她的心安总是那么的不谋而合。
告别家乡,告别亲人。当我们坐上大巴车之后,我与故乡就隔着寒暑假的距离。其实和妈妈同路更加深层次的愿望就是,她会让我觉得,就算我在离家远去的路上,我的家依然在我身旁。
妈妈是个晕车的人,山路颠簸,大巴车行驶趔趄,这对于妈妈来说并不是一趟容易的旅程。好在她一上车就安静地睡着了,而我重复看着路上的风景,很多花草我都知道它们长在何处,就是不知它们何时盛放。
安安稳稳到了县城,简简单单对付了一顿饭就要去赶火车。妈妈不晕火车,但我们需要在火车上度过的时间,是大巴车上的十倍。县城里的火车并不是那么通络,我们需转车,还要面临着大包行李的搬运,对于小县城里的家庭,远行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惬意。为了减轻妈妈的劳累,大包的行李都由我自己来搬运,不停地看导航,不断地寻找休息的地方,我只希望我们能尽快到达那个目的地,从而好好地睡上一觉。
如今中国的交通发展得很不错,但是在老县城中我们只买到了绿皮火车的票。若是平常带着休憩的心去旅行,绿皮火车是很好的选择,那种旧时光与科技的交错,总能让人生出恍惚感。可是我们,只想尽快结束这趟旅程,疲倦的心需要得到慰藉。妈妈精神还是很萎靡,所以一路上,我像从前她照顾我一样来照顾她。我没有认为自己成长了多少,只是有些事我不去做的话,就会有发自内心的愧疚。
母亲的伟大是平凡的。到达目的地,她并没有休息,她要陪着我去买生活用品,床褥被单。她依然像从前那样,为我打理好一切。母亲之所以伟大,是因为每件小事都很普通,她却把每件事都做得精致,彻底。
一切都安顿好之后,傍晚的太阳都在涣散着最后的柔光。如果一件事过去了很久我们依然清晰地记得当时的历程,它一定震撼了你的当时,或是与你的某个回忆叠加。所以我送妈妈离开那座城市,是这段旅途最为明了的记忆。
黄昏小道上铺着奄奄一息的橘光,我为妈妈取出她离开的车票,一起打车去到车站。上帝把世间的大部分离别都安排在车站,大概就是让我们明白,一旦列车开动,许多人离开,就没办法再回首去挽留。我被拦在进站口处,隔着玻璃,目送着妈妈进入车站。我能够看到她眼眶里的不舍,像极了电影里的桥段,挥手道别,道别母亲,道别这一程的旅程。
许嵩说:“许多念念不忘,只是一瞬;许多一瞬,却是念念不忘。”在那些念念不忘之际,我们才得以将回忆建起。也许我们都经历过这样的离别,离别不是使人麻木的酒,而是令我们知晓珍惜的药。
我不会让这段记忆被时间蒸发,有些人有些事无法去再现,我们比谁都清楚我们曾经历过什么坎坷,遇到过什么人,有过什么历程。车窗外的景色,黄昏下的街道,玻璃后的目光,以及我们心照不宣的爱意。都在火车远去的鸣笛声中,被刻在那段记忆的深处。
月点青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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