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湖面因风皱面泛着微波,冬日灰蒙蒙的天空,更显浩淼。远处的湖面与山林浑然一色,笼罩在晕染般绿色的薄雾中。
"那些故事到底是什么呢?"雪秀转回头问爸爸。
"这湖原本叫女儿湖。民国初期改为东湖,因为它在冬塘的东侧。公元新时期后当地人对外地人讲起'东湖'与'冬塘',很多外地人分不清,也把东湖称为'冬湖'。后来就干脆称冬湖了。”
柯景泉用手捋了捋头发,把视线投向湖面,显得很高兴地告诉女儿,说,
"古代叫女儿湖是在湖边集居了好几个以女性一起群体。冬塘当地人管她们叫‘自梳女’。这些自梳女她们耕田种地,采桑缫丝,自食其力,过着女性聚居的群体生活。"
"这些女人结婚吗?"女儿眨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父亲问。
"她们终生不嫁,独身终老。这些女性在父母和封建时代礼法的压迫下,婚姻不能自主,不肯强嫁于人,或是看到自己嫁出去的姐妹在婆家遭屈辱挨打受气,地位低微,她们不甘受此束缚,情愿终身不嫁,自组群体,相互扶持,一起生活,亲如家人。听说多的时候有二百多人在冬湖畔上生活,她们主要以养蚕纺丝谋生。现在冬湖岸边山坡到处的桑树,就是当年用来喂蚕的。当时盛产蚕丝业的兴起为她们提供了独立谋生的机会。"
“我第一次才知道,原来女人可以不嫁的啊。"
雪秀恍然明白似的说。她站起身来,走到父亲身边,挽着父亲的手臂。
一会儿春子回来,吃完饭就要与父亲辞行。今年过年柯景泉就在郑渔夫家里过,不去春子家和妻儿一起团聚。
雪秀有很多事想探问父亲,现在与父亲一起,挽着父亲的手臂,又不知该如何问起。
"这样不好。它影响人类社会的生存发展。只有男婚女嫁才能延续繁衍生生不息的人类。本来不应该给你说的,你也快成年了,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了。"
父亲以教导的语气对女儿说。
二女儿已经日趋成熟,个头都快赶上姐姐了。大女儿不也是在这个年龄段与振林悄悄地相好的吗?如今订了婚成就了姻缘。
父亲看着女儿一直望着湖面。她在担心湖面上那个少年。
"要是你愿意学学箫笛,完全可以领略那份来自声音里的美妙境界,再和数千年古文化诗词辞赋融合,那虚实有无的意境会让人陶醉其间。"
柯景泉温和地对女儿说,"只是你没时间,又是女孩子。冬塘乡间是忌讳女孩子弄乐器的。春子还差不多。但老爷爷把他看得太紧了,光那些古书,就够他用功的了,还要练字。"
"春子说好多看不懂,只是大概知道一些内容意思。"
雪秀老老实实替春子回答道。
"这样已经很好了。如果他能看懂了,就赶上他爸爸了。不过,爸爸看得出来,春子以后比他哥不会差。"
父亲说完这话,意味深长看着女儿,女儿在父亲面前低着头不吱声,大概她明白父亲话中所指。
春子的哥周振林,某部队连长,是大女儿雨秀的未婚夫,也是雪秀的姐夫。
“说不定还要好些,因为春子的文化基础很扎实。要是赶上好时候,春子去做学问最好。我相信社会不会总是这样,总有一天还是要科技文化知识的人才。"
柯景泉继续说起春子。他在试探女儿的心思。
18)
已经处于青春期的女儿,和处于这个情感䑃胧时期的女孩子一样,会在人面前不经意地自然流露出来对自己喜欢的人的关心。
二女儿虽然还未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但再过二三年,眼看也逼近了。父亲看岀来了,女儿对眼前这个男孩已经有了依恋的情怀。
她担心春子掉入湖中,怕春子淹到冻到。这份在父亲面前毫不掩饰情不自禁对眼前男孩子情感上的流露,让父亲很关注。
女儿不会向父亲坦白自己的心思。甚至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柯景泉准备下次与大女儿好好谈谈二女儿的事。但又不能把话说得太直,尽管大女儿婚嫁在即,已谙于男女之情,作为父亲也不能对女儿明说。随意探询孩子的事,对孩子有可能会造成一种伤害,倘若那样,还不如止住口。
"家里没男孩子,雪秀缠着春子,把春子当作哥。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他也曾问过大女儿,雨秀这么回答父亲。
而春子妈对雪秀一如当年待雨秀那样,对她疼爱有加。春子是冬塘乖孩子的形象,喜欢看书写字,学习成绩好,从不惹事生非,尊重大人和长辈,而且还乐于助人。
尽管父亲是公社书记,在人面前总是彬彬有礼。
一些父母在教育孩子会拿春子作榜样,把他种种优秀的事迹,娓娓道来讲给自己的孩子听。
现在眼看快十六岁的女儿缠着春子,形影相随,又有什么不可呢?
"春子有时会讨厌雪秀,嫌她大大咧咧,象个调皮捣蛋的男孩子。春子在看书写字的时候,他说最讨厌雪秀嚷嚷大叫,要么就是哈哈大笑,没完没了地问话。"大女儿这么告诉父亲说。
大女儿是在表明二女儿已经对春子萌发了爱恋之情。
"春子性情温文尔雅,喜欢安静,这是读书人共有的特征。我也是这样。我要是看书写字有人吵,也会讨厌的。这一点,你要告诉妹妹,在春子面前不能这样。"
父亲对大女儿说。大女儿听到父亲的话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柯景泉突然觉得自己作为父亲是否应该这么说?这或许是在提醒还是在暗示着什么呢?
现在与数月未见的二女儿漫步于湖畔,应该多陪陪女儿说说这方面的话,能不能引导她有自己正确的恋爱观?
大女儿会把自己作为父亲的话以何种方式,传递给二女儿?
"爸爸,我看看您手里的箫。"
女儿的问话,让柯景泉从思绪中回到现实中来。
柯景泉把自己手里制作的紫竹箫递给女儿看。
这种紫竹做成的箫,管身较粗,音色宏亮圆润,轻柔幽静。
吹孔在上端,按"音孔"数量区分为六孔箫和八孔箫,六孔箫的按音孔为前五后一,八孔箫则为前七后一。
箫管中部,正面开有5个音孔,背面有1个音孔,用以控制音的高低,起着美化音色增大音量的作用。箫的上端拴系装饰飘穗。
"你吹试试看,能够发出声音来吧。"柯景泉亲切地对女儿说。
女儿试了试,不成。
这用"竹箫"以一种模拟"风声尖锐漫天呼啸"的吹奏乐器:音色淳厚优美,寄托宁静悠远的遐思,它表现细腻丰富的情感,幽静典雅,回味无穷。让人知音难遇,陶醉其中。
在山林湖泊渺无人迹远离尘世的大自然中,能使人领略到返璞归真的质朴美,心灵得到祥和安宁,意识思维变得十分纯净。
“春子妈妈请您一起回去过年,您为什么不去呢?"
尽管姐姐告诉过雪秀,雪秀如今挽着父亲的胳膊依在父亲身旁,还是这么问。
"爸爸在这里很愉快。"
柯景泉站住了,他对女儿说,"过年春子家客人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而且都是干部,爸爸现在这个身份还不是很明确,去了春子家过年也只能躲在老爷爷阁楼上看书,还不如在这里自在。再说爸爸在老郑家,和在春子家一样,你郑叔婶他们也没有把我另眼看待。 爸爸几乎是在这里疗养,没什么活干,一年就是夏秋开开闸放放水,而且还是三个人管一个水阐。平时干的都是种菜捞鱼自己吃的事。也许他们把我忘记了,这真是非常幸运的事情。”
柯景泉说到这,觉得不应该对女儿说起生活中太复杂的事情。他停顿片刻,改口再说,
"以前爸爸天一冷就感冒。你看现在爸爸,也很少感冒了。但愿更好是看着你们长大,以后都能嫁个好小伙。希望你姐姐早点结婚,结婚就放心了。"
"为什么结婚就放心了呢?爸爸。"
女儿睁大眼睛看着父亲问。她觉得父亲这句话说得有点儿奇怪。
"结婚了就是真正的夫妻了。你姐姐有了自己的家。有了归宿,爸爸妈妈总算是完成了抚养子女的任务了。再说这对于你姐姐来说,这是她人生一个里程碑,意味着下一段人生旅程中的开始。当然我也相信振林,相信春子他爸爸妈妈。"
"爸爸是说,姐姐没结婚爸爸不放心?"雪秀有点疑惑地看着父亲问。
"噢?"
父亲看着女儿,用模棱两可的话说:
"男大当婚, 女大当嫁。这是千古流传下来的真理。以后你也是一样。什么时候的年龄段应该有什么样的人生。儿童时该玩就玩,上学的时候该读书就得好好读书,读完书该谈对象就谈对象,谈了对象自然就要结婚了,结了婚当然就要生小孩。这是人生全部的过程。我们所有的一切,包括劳动和工作都是为这过程而服务的。”
(下集预告 19、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