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又提起一小兜糖蒜,要往寻香的菜袋里装。
“多带点”,父亲见二姑娘捂住口袋,赶紧撕拽,唬着脸假意恼怒,“姑爷爱吃面,配着吃,下饭香”。
“够了,够了”,寻香拉锯,右手腕上的银镯子很劲地上下跳动。父亲的实诚让寻香汗颜,自己不常回家,空着手来,却装满菜兜而归,似乎不好。寻香有点琢磨不透,父亲对自己过分的热情,“不应该有这样的特殊待遇啊”,寻香心里直打鼓。
“多给旭东留点”,寻香觉得不该占了兄弟姊妹的便宜,不好意思起来,“兜里这点儿就够了”。
父亲的嘴张了张,看看寻香的脸,最终没说出来,悻悻地使劲一贯,放下手里的一兜糖蒜。
自己的二姑娘从小没在身边长大,跟自己始终有一股不亲的淡淡怨气,不如说是虚情假意好点。话里话外都带着点儿别的意思,瞧这话说的,明面上好听,暗里好像什么好东西都留着给了旭东,不给她似的,直指自己很偏心不是?
寻香见父亲脸色阴晴不定,心里有点惴惴不安,是不是拿多了?还是嫌弃自己空手来?
这一坛子糖蒜,得来可不容易。鱼香多次在自己面前表功,那可是她打嘴仗吆喝,外加从今往后要拒接电话的胁迫,父亲才勉强答应下来,不得不腌的。光是买蒜、剥皮、熬卤、摊晾、封坛,父亲就忙了一星期,累坏了。
自己那时正感冒,父亲打电话也没应,是一点忙都没帮不上。该不是这会儿,父亲心里又想起这事,不高兴吧。
鱼香那死丫头,天经地义地耍赖,只在一边看,甜言蜜语地给父亲灌迷糊汤,老头就好这口。好在还有点良心,给父亲买了几样可口的点心,哄着老头腌了一大坛子。
“那我回了”,寻香生怕父亲翻旧账,心里琢磨着,得赶紧给鱼香说说,开解一下父亲,省得郁闷自己的不孝。
父亲随意地挥了挥手,低下头,叹口气,心知这个疙瘩难解呀,也不挽留,只闷闷不乐打开电视。
“老头子”,母亲从屋外进来,“寻香不是刚来不到五分钟吗,这么快就走了?”
父亲只是扭头瞥一眼母亲,没言语。母亲有点纳闷,这老头又犯啥病了?咋不理人了。
“寻香给你带啥好吃的了?”,母亲浑然不觉父亲的失落,自顾自在桌上桌下扫视,啥没看见,也有点疑惑。
“没”,父亲突然大声,心情很不好地黑着脸,那句话像根刺扎得父亲不吐不快。
难道是自己的不对?父亲在反省。困难时期,谁家都是这样的,口粮不足,有条件的送回老家养一个。不是没办法嘛,这还得心怀一辈子疙瘩?父亲扭头一句话不说,倔倔倔,直接出屋了。
母亲摸不着头脑,前思后想,拿起电话,“香妮啊,你爸驴脾气又犯了。寻香刚走,你爸就这样了”。
“知道了”,香妮一脑袋浆糊,拎着正宗开封花生糕,父亲的最爱,边吃边走。
新闻联播准点播放,父亲母亲在喝粥。
刚进屋的香妮,鼻子突然使劲嗅了又嗅,惊喜万分,“糖蒜腌好了?”,顾不上手里的花生糕,随便一丢,插起一个馒头,端盘子津津有味地吃上糖蒜,一脸的满足。
“等会儿,我给哥送点”,香妮啃着馍对父亲挤眉弄眼地笑,“爸腌的真好吃”,生怕给人抢了似的,又赶紧咬一口糖蒜,“顺便再给菜团送点,那家伙更爱吃”。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父亲黑个脸,“寻香带的有”。
“干嘛呀”,香妮明知故问,“菜团昨个还问我你的鞋码多大,要给您卖双新鞋呢”。
母亲似乎恍然大悟,猛地一拍大腿,“难怪那天突然打电话来,我忘了问你爸了”。
“花那钱干啥”,父亲嘴角抽抽,心里暖暖的。姑娘不咋滴,这姑爷还真好,想到这,父亲豪情万丈,“赶明儿,我送一坛子糖蒜去”。
母亲香妮眼对眼,吃惊的张大嘴,一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