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子哥是我大姑家的孩子,我大姑有四个孩子,三个女孩一个男孩,那男孩就是我牛子哥,小名牛子,大名都忽略了,都叫他牛子,估计我大姑,大姑父觉得牛好,勤劳,任劳任怨,结实之类的。
我也是听大人说,那年我奶奶从村里去镇医院看病,正好给我奶奶看病的是个小青年,外地来这扎根工作的,我姑父那年月好像很多这种情况,比如说路遥小说里,的农村老师,都是下放来农村改造的,当然我姑父不是,他是毕业分来的。于是我奶奶就问医术这么好的小伙子有对象了么,后来我大姑就嫁给我当医生的姑父了,我大姑也不在村里当民办老师了,跟我姑父来镇上居住。
我大姑夫很幽默,面相长得有点像马三立,我牛子哥其中这一点随我大姑夫,幽默,喜欢逗小孩子玩。我第一次去我大姑家那年还没上小学。
那年我妈藏内蒙去超生我弟弟,我弟弟出生后,我爸爸就把我接回老家,可能在火车上没吃好,又吹了风,感冒重感很厉害,那年正好闹学潮,火车到站,所有的交通处于半瘫痪状态,我差点回不了家,用我爸的话说,差点死路上,这些都是听他们叙说的,我唯一记得的是火车上,我爸跑去看散发传单的,留我一个人在座位上,对面一男的直盯盯的看我,现在想想要是被拐走了呢,后果不敢回忆。最后我记不起咋回的老家,当时病的不行了,浑身没力气,妈又不在家,就在我大姑家住,看病吃饭全包,那时候我牛子哥放了学就和我玩,给我讲笑话,讲他家的高压锅爆炸鸡肉都炸屋顶子上,锅里啥也没了,肉都上墙了,真假我不知道,我只是记得他家是有高压锅煤气炉子,那个年代的煤气炉子,样式和老式缝纫机差不多的,一个铁架子,只不过缝纫机的面换成俩炉子口,点火也很吓人,手工点,噗嗤一声,忽闪一下就着了。还有一次我牛子哥给我一个小玩具,一个小公鸡尾巴上有个哨子,肚子里有个转轮,一吹就呼呼的转,我哥先吹,然后让我吹,我居然没力气吹动,这是那次内蒙回来,唯一自己的一点记忆,现在回想真是病的不轻,我爸没骗我,确实有生命危险。
再后来去我大姑家,是上小学三年级,那时候我姑父调动工作去了另一个地区,那年我在大姑家住了一个暑假,家里大姐和二姐都结婚了,家里除了牛子哥,还有个四姐在家,我晚上和四姐挤一个床上,白天和牛子哥,还有堂堂玩,堂堂是我大姐家的孩子,堂堂经常吃的的零食是亲亲虾条,每一袋里面有个小卡,集齐四个就中奖,我俩集了一个暑假也没齐,老是缺一个,现在想想也挺可笑,明明是商家的营销模式,可是钻了牛角小孩子哪懂这么多来。
不吃虾条,我就去找牛子哥玩,我哥屋里有一整套的刻石头用的工具,我牛子哥刻的小桥,亭子,栩栩如生,都是他自创的没跟老师学,还用毛笔画竹子,我哥也教我画,在这之前我从没拿过毛笔,我就照葫芦画瓢,跟我哥学,先用毛笔扁着画竹子身子,一节一节的画,画完一节一顿笔就出来竹子节了,节和节之间留点空,不能粘一块,再用毛笔尖尖在竹子节处画叶子,下笔要快,这样才能出来竹叶尖尖,画叶子要交错着来,不能每节都画叶子,那样显的太呆板。那年我就这么画了一暑假的竹子,也是醉了,印象里我牛子哥没训过我,我俩就是瞎玩。
我姑父工作的医院隔壁就是文明全国的龙山文化,城子崖,还有黑陶器,这是后来上了中学学历史我才知道的,那时候根本不知道这么有名,当时去看的时候就觉得是一堆厚土,几片黑陶片,有时候还能看见小长虫爬出来。我牛子哥还带我去酱油醋厂,说去哪里买酱油醋地道,去了一看,好大一片,我从来没见过那么一大片大缸,密密麻麻,顶上盖个草编的尖头的盖,那大缸差不多和我一样高,对于我这种拿着酒瓶子去小卖部打酱油醋的主,那见过这场面,一开学我又有的牛吹了。回来的路上我牛子哥偷偷给我买个五毛的高级雪糕吃,好像还是巧克力味道的。对于吃惯了一毛一根,一咬嘎嘣脆的纯冰棒,这五毛的简直就是奢侈到云彩窝里去了。这时候的天空一片通红,让我想起来背的课文火烧云,一边吃着高级雪糕,一边看火烧云,回去我大姑还做好吃的,对于吃货的我,光吃不干活,简直太美妙了。等到自己长大了,后来懂事了,才明白那个暑假其实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
中午我和牛子哥还有堂堂不睡觉就去医院后面杨树地下挖知了猴子,看着满地的洞洞使劲挖准有,要是挖不巧,明天只能看到杨树身上退了皮的知了猴那件外衣挂那里。这东西都是晚上出来,夜深人静的时候,趁凉快。我们仨挖了给我姑父晚上当下酒菜,我姑父到也高兴。
快开学的时候,我爸去接我,我还没待够,不想走,想我哥给我买的高级雪糕,还带我出去玩,教我画竹子,我大姑给了我一包我四姐的衣服,我牛子哥在我临走时候给我一只毛笔,一个花瓣样的调色盘,还有他收藏的一个三叶虫化石,只可惜这些年搬来搬去那化石不知踪迹。我始终纳闷我哥这名字,明明和牛一点不沾边,柔柔弱弱,斯斯文文,一身的艺术细胞,和牛八杆子打不着一点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