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见到妈妈买菜的时候跟人讨价还价,我不理解,问妈妈,为什么为了那几角钱就要跟人争执那么半天?
我记得那个时候妈妈手里拿着讲下价而找回的零钱,一手拎着菜篮子,一手拉着我,说,因为咱家穷。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穷是一个什么样子的概念,只知道因为“穷”所以我们必须买什么东西都要跟人家讲价,即使只为了便宜了几角钱,也会耗上很长时间。
上了小学,每逢夏天走在路上去上学,总会路过一家小卖店,小卖店的门前摆着一个小小的冰箱,里面放着他们自己家制作的冰糕,红色的,绿色的,吃完之后,你伸出的舌头也变成了相应的颜色,在那个一角钱可以买两块糖的年代,我们可以用两角钱买这样子的一根冰棍。每次吃完之后我们总是舔舔那根木棍残留的汁水,然后伸出舌头冲着一起上学的同伴“呵呵”的傻笑。
但是那两角钱我也不是天天都有的,妈妈偶尔会给的时候也不过是因为我和姐姐的苦苦哀求,两个半大的孩子扯着母亲的衣角,睁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一遍又一遍的说道,“就给两毛钱吧!就两毛钱!”
直到今天我仍记得妈妈那不悦的神情,皱着眉头从裤兜里面掏出一把零钱,然后慢慢地将卷着的钱伸展开,从那里面慢慢地抽出两张绿色的两毛钱给我姐俩。每次从妈妈手里接过那淡淡的绿色,我们两个总是兴奋地跳脚,然后蹦蹦跳跳地背着书包去买那根红色的冰棍,渴望着上面的颜色涂染在自己的舌头上。
幸运的时候我们会尝到甜滋滋的冰棍的味道,但通常我们总是被妈妈连看都不看地一句话给回绝掉,“我们家穷,没有钱!”
那个时候我知道,如果“穷”那么就吃不到将嘴唇染成红色的冰棍。
之后,年纪大些,我不再渴望那凉凉的甜甜的冰棍,身为爱美的女孩子看到那些挂在商店里面的漂亮衣服,心里面总会颤了颤,渴望着将他们据为己有,但是我十分清楚一个道理,如果没钱的话,那么那些衣服永远都不可能属于我。
印象最深的一次经历是那时候靴子的流行,我看着她们穿着的那美美的小靴子,心里面泛起了粉红色的小泡泡,我将妈妈扯到了那卖鞋子的地方,无一例外的又是一场漫长的讨价还价,我看着她们之间的唇枪舌战,突然间产生了烦躁,因为“穷”我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时候会那么地困难。
所以那个时候我讨厌“穷”,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要像妈妈那样为了一两块钱而争执个半天,而是像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扔给他们一张钞票然后酷酷地说着“不用找了”的话,那样子的甩手的动作在我看来格外的帅气,并梦想着之后每次付钱的时候都是这样痛快的感觉。
在之后上了大学,需要靠父母每个月支付的生活费,虽然生活费不是很多,但是不至于让自己感觉到很穷了。让人养着,远离父母的管制,那种自由的感觉确实很好,即使每个月的钱还是不够用,但是却有点达到了自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的地步,当然在这里我所说的当然不是那些价格吓死人的奢侈品,一件普通的自己喜欢的衣服,一双寻常的好看的鞋子,一顿丰盛的菜肴,这样的生活自己可以达到了。
可是刚上大学的这种舒服的感觉在上了大三之后渐渐地消失不见,我开始学会了为未来发愁,在想着自己要不要出去打个工赚一下以后出去工作时需要的资金。
但是在我们那个三线城市里面,工资少的可怜,尤其是这种没毕业的大学生,廉价的劳动力,让你在做销售员干满一天十个小时的情况下才能挣得那微薄的五十块钱,但是没办法,即使知道老板狠命地压榨你的工资,你还是非去不可。
因为我穷,我没钱,所以我不得不接受这样子的条款。
自己挣钱的时候才知道挣钱的不容易,我觉得自己又开始穷了,于是我也开始了像妈妈那样的讨价还价,让卖水果的大娘去个零头,跟卖小吃的小贩念叨半天,我开始学会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第一眼看的是价码,我也学会在服装店拿衣服的时候眼睛首先瞟到了上面挂着的价码牌,变得什么都不舍得买了,每天都在思考着自己在毕业之前可以攒到多少钱。
脑海里面再次想起那句“你不用找了”的话的时候,我便只是“呵呵”地笑两声。
但是那个时候还没到自己觉得穷的不行的地步,直到十天前我来到北京,我才深刻体会到我是有多么的穷。
在同学那里赖了一个星期好不容易找到了工作,便面对找房子的问题,而对于之前一向注重住宿环境的我来说,到了这里便变成了只要房子价格够低,那么什么样子的房子都没问题。
于是我现在住的是一个十平米的隔断小间,里面有一个衣柜,还有一个快要散架的书桌,将之前要求的必须有阳台,必须有厨房的想法给彻底打破,但是我也觉得这样很好。
因为穷会不断刷新你对配饰的幻想。
刚搬进来的第一天没有被子,即使旁边的超市有被子卖,但是为了省钱的我第一天还是盖得自己的衣服,把皮箱里面所有能盖的衣服都盖在了身上。
但是屋子里面冷,感觉不到暖气的存在,在这个二月底,晚上的北京仍旧处于零下的温度的状况,我半夜被冻醒了三四次。
第二天嗓子有些微疼,我知道这是我要感冒的预兆,于是拿起钱包走到旁边的超市,站在那里细细盯着被子上面的价格,在那站了好半天,思考着哪一个更便宜。
旁边的老板走过去,给我拿了一个六十块钱的被子,但是装被子的袋子已经破旧不堪了,我不想要,于是老板又拿了一个七十块钱的被子,我将那个被子拿在手上摸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问老板:“有六十的吗?”
人在穷的时候,即使是十块钱在自己看来也是弥足珍贵的。
而且人在穷的时候,吃饭也再也不讲究了,到小区的小商店里面买了两块钱四个的馒头,其实我的本意是买两个的,够一天吃的就好,但是谁让人家不卖,于是没办法,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样自己可以吃两天,才掏出了那两块钱。
到了超市买东西的时候变得格外注重上面的标签,在卖榨菜的柜台前面纠结很久,是买一包好,还是买两包好,多买的话自己肯定会多吃,思考着自己今天已经花了七十块钱于是果断只拿了一包榨菜。
逛商场的时候,再也不像之前那样什么店都敢进,心里有自卑感,那种装饰的比较富丽堂皇的店门只能在外面路过的时候瞅瞅,只能在心里感叹,“哦,这个原来是卖衣服的,那个原来是卖鞋子的······”在商场里面就只能在走廊里面走来走去,而从没有进过一家店,将“逛街”这个词的含义解释的淋漓尽致。
谁都不喜欢穷,谁都渴望着有钱,有钱可能不止一个人成功的唯一标准,但是绝对是成功的重要标准,而且穷的日子真的不好过。
但是正因为经历过这样子的不好过,所以我们更加有动力让自己的日子变得好过起来。
穷就像我们宛如死水般生活的那颗投进去的石子,让我们的生活开始有了波澜,不再满足于当下,让我们有了一个拼搏的劲头,像是源源不断的动力一直在向我们心里面传送,让我们在一无所有的时候用唯有的那满腔拼劲而一步一步向着前方迈进。
穷就像是被烧伤之后的皮肤的灼痛感,让我们无法静静地站在原地,不得不拼命地奔跑。
只有经历过穷才会对成功有更大的渴望,不想再过这样子看东西时畏首畏尾的生活,于是我们格外的渴望成功。正因为体验过了穷的苦,我们才那么地希望得到成功的甜。
而我现在依旧很穷,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有钱,每天要挤一个小时的地铁去工作,也不知道以后的自己会不会跟成功划上等号,但是我仍然向往着,努力着。
穷就像是追在我身后的老虎,不断督促着我往前往前再往前,不敢停下脚步向身后回望一眼。
“穷”让我有了明确的目标,虽然目标极其简单就是“不穷”,但是我仍然感谢“穷”让我在自己年轻的年纪里面对自己的未来有那么大的拼劲,可以为自己的人生博一把,这样为了努力的感觉每天都把我的心装得满满的,深吸一口气,甚至还能闻到那种满足感带来的馨香。
现在的穷也许就是你以后成功时骄傲的谈资,所以我不觉得穷有什么不好,虽然穷的日子真的很难过,但是试问如果没有穷你又怎么会那么地渴望成功呢?
这个世界上有钱的人很多,贫穷的人更多,但是你要知道这些有钱人的前身也是一无所有的人,所以世界那么大,其实我们都一样。
——献给同样贫穷却依旧奋斗着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