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骥伏枥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龟虽寿》
第二节 年少有为(上)
作为中国第一大淡水湖,鄱阳湖承载着赣江、抚河、信江、饶河、修河五大河流来水,经过素有“江湖锁钥,三省通衢”之称的湖口石钟山下流入长江。湖口作为“江西水上北大门”,在长江与鄱阳湖两大水系的滋养下,成就了千年历史的沉淀与荣耀,催生了人文精神的延续和升华。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对于逐水而居的一代代湖口人来说,长江和鄱阳湖无疑是他们的情感归宿,正是这浩淼与悠长的生命之水,孕育了湖口的繁华与生机,创造了恬静与平和,荡漾着激情与欢畅,记载下苦难与沧桑。
在湖口文桥乡有一个叫陈凤信的自然村,世代居住在这个村庄的村民,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家生活。80多年前,就在一个秋阳高照的中午,一座简朴的农家小院里,“哇”的一声响起一阵嘹亮的婴儿啼哭,打破了乡村的宁静。这片温润的土地以厚重的感情,又迎来了一个生命的降临,这个孩子就是本文的主人翁——陈伟。
娇弱的新生儿躺在母亲的怀抱里吸着甘甜的乳汁,一双小眼睛打量着这个陌生而新奇的世界。看着这个小生命降临人间,父母的脸上露出了兴奋而又苦涩的笑容,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虽然给家庭带来了不少温馨和欢乐,但也带来了不少忧虑与压力,毕竟他生不逢时,那可是一个极其贫困并且战火纷飞的年代。
孩子降生了,父母开始思索着为他起名字。其实农民的思想并不总是狭窄的,陈伟的父母都是勤劳朴实地道的农民,对于第一个孩子的降生,父母都给予了殷切的希望,但愿将来能成为一个百里挑一、才智超群的人。在中国人传统的观念里,第一个孩子一定是金贵的,却也是最令人紧张的,因为他天生责任重大。望子成龙的父母给孩子取了一个喻意十足的名字:陈钗龙。
陈钗龙这个名字一直陪着陈伟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直到新中国成立后,陈伟插班到文桥小学读书时,学校的班主任老师才帮他改了陈伟的名字,从此,陈伟这个名字开始伴随着他的成长与成功。
启蒙教育的好坏,将直接影响一个孩子的未来和人生。
陈伟的父亲陈仁宽,是1921年10月31日出生的,陈伟则是1936年10月1日出生,父子俩人的年纪相差还不到15岁。陈伟出生时,离新中国成立还有整整13年的时间。他的童年和少年是在旧社会度过的,正是中国内忧外患、民不聊生的时期。就是在那异常艰难的岁月,还差1个月才年满15岁的陈仁宽却要承担养育子女的重担。
陈伟的父亲因为家里贫穷没有读过书,一辈子是个文盲,头脑却非常灵活,虽然是一个农民,但他深受祖辈“义门陈”传统家教的影响。为了维持家里生计,让陈伟能读得起书,每当农忙过后,他就推着独轮车,到一百多公里外的景德镇进一些小灯盏、碗碟等日用陶瓷品到湖口、彭泽等地贩卖,换些钱供陈伟上学。
回忆父亲的时候,陈伟说得最多的就是:性格开朗,热爱劳动。大概和土地关系紧密的人大都有这样的性格:为人处世宽厚、做事脚踏实地。陈伟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人。
陈伟的母亲小时候不仅被缠了脚,是个小脚女人,还是个童养媳,比陈伟的父亲大6岁。也许是比父亲大的原因,母亲在家里很有主见,家里有什么事情父亲都愿意听听母亲的意见。
陈伟的母亲虽然和父亲一样没有上过学念过书,但是非常聪明贤惠,作为陈家的媳妇,默默地操持家务。她待人接物,纯朴善良,极富同情心。尽管自己日子过得紧巴,家里如做好吃的,她总要端些送给左邻右舍的老人,虽说她是一位普通农家妇女,待人处世却非常大气。她待人随和,从不和邻里发生争吵,总是严以克己,宽厚待人,因此,与邻里相处得非常融洽。在那饥荒的年代,缺吃少穿、借米讨面是常有的事,她常常是平升借,满升还,借少还多,甘愿吃亏,再加上她人长得漂亮,个子高挑又爱干净,人们都说她是个百里挑一的好媳妇。附近的妇女都爱到她家串门,常常聚在一起拉家常。
陈伟还有一个妹妹,并且妹妹在他5岁时才出生。因此,母亲对陈伟特别溺爱,5岁的陈伟个子已经长高了,他却一直没有断奶,时不时的还会跪在母亲怀里吃奶。陈伟经常会对人说起自己的母亲,每次结束这个话题时,他都会强调一句:“我跟你说啊,从小到大,我母亲恨不得把我绑在裤带上。”说这话时,陈伟饱经沧桑的脸上就会绽放出一种孩子般的笑容,让人能深深感受到他内心对母亲的那份依恋与幸福。
陈伟一直觉得自己的性格像父亲,喜欢表现并善于表达自己的想法,骨子里充满了一种不服输的精神。这与父亲一直鼓励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男儿就要志在四方有很大的关系。陈伟从小就是一个调皮好胜的孩子,唯恐别人不注意自己。在他读私塾的时候,陈伟就表现出那种聪明不安分的性格。
陈凤信村分为上湾里和下湾里两个村子。上湾里大多数是地主富农,下湾里大多数是贫下中农。在陈伟的记忆中,两个村子的村民经常打架。论打架,下湾里的人有力气,打得赢上湾里的人,但是下湾里穷啊,上湾里的人永远是一副瞧不起下湾里人的样子,这让下湾里的人很不服气,但也没有什么办法。下湾里人的这口恶气,总算在解放后出了个干干净净,当年上湾里的那些地主都被打倒了,其中有一个地主还被枪毙了。
陈伟的父母因为尝尽了文盲的苦,就下定决心要送儿子去读书。
陈伟5岁那年,便被送到舅舅家里的私塾里读书。陈伟至今还记得自己的启蒙老师叫张俊修,是一个50多岁、长得精瘦精瘦的先生。但让陈伟对张俊修老师记忆犹新的原因却有点令人哭笑不得,是因为自己调皮,被张老师按在长凳上用戒尺狠狠打了两次屁股。
私塾的时光非常单调,整天跟着老师读《人之初》,这让调皮好动的陈伟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有一次,下课后的陈伟在学堂门口的草丛中玩耍时,抓到一只青蛙,百无聊奈的他便把青蛙皮剥下来,做成一面小鼓,结果被老师发现了。张老师二话不说,一手提着戒尺,一手揪着陈伟的耳朵,把他拧进教室,当着其它学生的面把他的裤子扒下来,将他按在板凳上,用戒尺打他的屁股。戒尺拍打屁股的清脆声,终于在陈伟的嚎叫声和同学们的哄笑声中结束。陈伟幼小的心灵无疑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但他当时一点认错的想法都没有,只是琢磨着怎么去报仇。
没过多久,陈伟就等到了“报仇”的机会。有一天,陈伟吃过午饭去学堂,路过村子的水塘时,在塘里扳罾捕鱼的外婆正好捕到了不少泥鳅。陈伟抓了四条泥鳅放进书包,带到教室。等到下课休息时,陈伟偷偷跑进张老师的房间,把泥鳅都放在张老师的夜壶里。当天晚上,张老师起来撒尿时,夜壶里的泥鳅遇到温热的尿,顿时在夜壶里乱窜,一个劲地往外钻,吓得张老师以为夜壶里进了蛇,一晚上都吓得不轻,不敢睡觉。
第二天清早,陈伟到张老师的房间观察动静,发现夜壶打破了,地上还躺着三条已经死去的泥鳅。上课时,张老师手里拿着戒尺,气急败坏的敲着桌子一个个问,但没有一个人承认是自己干的。当时私塾里有10多个学生,大的有10岁,陈伟在私塾里年龄最小,大家都没有怀疑到他头上。后来,陈伟还是没有经受住张老师锲而不舍的盘问,承认是他干的。结果可想而知,5岁的陈伟再次被脱裤子打屁股的情景,又原封不动地重演了一回,与上次不同的是,张老师这次比第一次下手要重得多,拍打的次数也翻了一倍。
陈伟在舅舅家的私塾只读了不到两年的书,虽然因为调皮挨了两次打,但书还是读得特别好,张老师教的几本书,他都能整本整本地背诵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