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戈壁故事(十二)

我住在闽宁永安小区,小区建有一个业主群,平日闲暇,我常打开瞄它几眼。

群上有挺多语音留言,似乎他们等不及用文字来表达,性子如戈壁般平铺舒展。其实,这正中我意。

众所周知,想要融入本地生活,必须突破语言关。我曾在闽宁一小的同事面前夸了海口,说到一年期满,离开闽宁那天,我可以豪迈说出,闽宁,我来过,我生活过,我扎根过。但若是连本地话都听不懂,那怎么扎根,扎什么根嘛?

于是,群上的语音成了我的听力材料。一开始,如同鸭子听雷,一头雾水。慢慢地,连蒙带猜的,也能听懂一些。

有一次,我听到一位小媳妇的留言,声音软柔,语调平缓,语速也不见得快。我仔细听了她一段又一段的语音,竟然听出了个大概,她像在说自己生活的艰难,婚前的彩礼,婚后的忙碌,她用哀而不伤的语调,说着忧伤的故事,让我难过了好久。是呀,高彩礼这陋习,太影响生活的质量了呀~

有些语音,是家长里短的抱怨。什么不讲楼道卫生呀,什车子堵在路口呀……还有人在督促政府单位的,语气挺严厉:“暖气公司的人在不在群,好家伙晚上就不烧了,暖气片都冰冰的了……”

也有部分是针对小孩子的,声音尖锐高亢。说有小孩子又关了9号楼一单元的电闸了,这好玩吗,不怕触电吗?还有一个住户拍到了一辆粉色滑板车,说这小孩刚关了楼道电闸,来不及拿车子,就跑了。谁家孩子谁来领,回家教育去……

这让我想起我那个“买嘎的”的夜晚,以为跳闸漏电,黑灯瞎火折腾大半夜,才知道是孩子们的恶作剧。真有点儿奇怪,为什么孩子们会认为关电闸是个好玩的游戏呢?

当然,群里也有些用文字留言的,这类大多是广告——

有挺多是用工招聘。近期经常看到要去哪里捆草,一亩45元,有车去车回,工钱现结,大量用人,赶紧报名……

我不太清楚这样一天,一个人可以挣多少钱。但有一次听小区门口的面点老板说,好多人凌晨三四点就来她家买点吃的就上了大巴车,去内蒙那边干活,晚上才回来。问她大家去干什么活儿,她说不知道。

这倒让我想起,国庆去到内蒙的巴彦浩特,当地人指指贺兰山,朝我努努嘴:“山那边经济不行,工资比我们低很多。”他边说边摇头,一脸的优越感。看来,内蒙人的骄傲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闽宁人翻过贺兰山除了去他们那儿捆草,还会做些什么呢?好奇之余,我也会担心,这些起早摸黑的人群中,是不是有很多我学生的家长呀,那些孩子经常拿着早点到学校吃,是不是大清早醒来时,家里大人都出去做工了呢~

再除去杂七杂八的租房买房卖房,还有什么补习班、美容、修暖气、家政、防诈骗等广告外,也会有一些公益广告。

我曾看到,群里有位像是物业的人,叫大家去领电影票。刚才,我又看到她叫大家报名参加“闽宁镇中式烹饪培训”,有50个名额。有趣的是,有人竟问,这培训给钱吗?更有趣的的是,有人立马回话,说前年自己去培训了电焊工,啥也没给,坐在达片了闲川了(不太清楚这话意思)……

为什么去培训,教给你一些可以挣钱养家的技能,还得给你钱呀?这问题我想了好久,也没想明白~

关注群消息,一开始,确实是想听懂他们说的话。但后来就成了让我了解闽宁的一个窗口,让我置身在闽宁的烟火气息里,变得像一个地道的闽宁人。

和平时随便瞄几眼不一样的,是在周末。周末总是要腾点时间,整理自己的小房间的。一个乱糟糟的家,会让人莫名烦躁。这时,我就得密切关注群里信息。

要知道打扫卫生,最离不开的是水,但我这小区,是经常突发性停水,而时时跟进群信息,是可以从蛛丝马迹中,嗅出几分停水的危险来,进而防患于未然。这是我从这几个月的生活经历中,得出的生活小智慧。

话说初来乍到时,引发了过我的“停水恐慌”。时不时神经质般去拧一下水龙头。后来某一天,我突然开悟了,吐槽恐慌有什么用呢,得要想想办法才是。

和“停水”和解后,我很快发现,停水都是有原因的,最为常见的,是小区内的某个水管破裂了。

当群里出现小区地面水哗哗流的照片时,我就会起身去接水。但一般来说,我不需要火急火燎。多次的实战经验,让我很笃定,知道从出现照片(险情)到工人来停水修理之间,通常要有不小于一个小时的间隔时间。停水前的十来分钟左右,还会发出水量变小,越来越小的信号~

今天看到群里的“险情”照片, 是在9:40左右。我气定神闲去按下洗衣机的按钮,贴上面膜,拿扫把一间间打扫干净,再用抹布把该擦的地方都细细擦拭一番,最后,拖把上场大显身手……

11:00左右,我赶在最后的“涓涓细流”中,把脸洗了个干净。在彻底停水时,我慢条斯理抹了护肤品,晒了衣服,捧了书,坐在窗前的阳光里,悠悠地看了起来~

这时候,我就不太需要看群里的消息了。但隐约觉得,这个业主群,让我一点一点地亲近这片土地,正慢慢向下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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