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心灵忙着想那些重大的或琐碎的事情,这样的心灵是无法获得自由的,难道不是吗?单纯的忙碌难道不是一种分心吗?不管它有多么的高尚,我们关注的是意识在四处游走,不停分神,我们希望它能够忙于某个事情,因为,尔后它就会感到平静了。我们的大部分意识都在忙于琐碎之事,忙于日常的那些聒噪,为了抵抗这些,我们开始让自己忙于更为严肃的、重大的事情——即观念、形象、猜想。只要意识在忙于这些所谓的重大之事,我们就会认为它变得更加安静了、更加专注了,而不是在到处游走。然而,这样忙忙碌碌的心灵,永远都不会是自由的心灵。而唯有在自由的状态里,你才能够开始去认识事物——而不是一个因自身的专注裹足难行的心灵。
你知道,我们如此害怕去探明自身思想与状态的过程,我们如此担心认识自己的本来面目,于是,我们开始去发明那些可以将心灵困于其中的笼子、观念,这些东西让我们能够极为方便地去逃避自我。因此,重要的是去认识我们自己——而不是我们的脑子应当忙于什么。不存在所谓好的或坏的忙碌,只要心灵处于忙碌的状态,它就不是自由的。而唯有通过自由,我们才能实现觉知,才能认识何谓真理。所以,我们应当探明自己的意识是怎样运作的,我们的动机是什么——我们生活的全部过程——而不是去询问我们的脑子应当去想些什么。
毕竟,我们是通过感觉在生活的——接触、感知、感觉——由此滋生出了欲望。当欲望没有得到满足的时候,便会出现冲突和恐惧。因此,恐惧跟欲望制造出了时间,制造出了关于明天的意识,使得我们会要求更多的东西,希望获得安全,觉得我、自我无比的重要。我们没有去认知、探究有关意识的整个问题,而是希望知道如何展开冥想,如何这样或那样——这些全都是逃避和分心。
所以,这些问题里面,重要的是去探究我们思想的过程——也就是自知。没有自知,那么,无论你做什么,都无法给世界带来和平与安宁。如果没有自知,爱就不会到来。那个被意识称为爱的事物并不是爱,它不过是一种观念罢了。你只能够在关系里着手去深刻地、广泛地认识你自己——你与你妻子的关系、你与你丈夫的关系、你与你所处的社会的关系。觉知到它,觉知到你的各种反应,不要去谴责它们,因为,任何形式的评判,任何形式的辩护,显然都会让感觉、反应终结——将其抛到一旁,不要让它溢出来,如此一来你就可以认识它了。毕竟,假如我希望去了解一个孩子,那么我就得在他所有的情绪中去研究他——在他玩耍的时候,在他说话的时候。单纯去谴责,有碍于认知。同样的道理,若我想要认识自身思想的过程,那么我显然就应该展开观察,而不是去责难。然而,我们在社会、道德、宗教层面所受到的全部训练,都是去谴责、去抵制——这么做妨碍了我们去直接地体验、认识问题。
因此,随着你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入地探究自己的反应,既不去责备,也不去辩护,那么你会发现,你将开始了解你的意识、“我”的整个过程及其所有隐藏的动机。尔后你会明白,你究竟是仅仅在对语词做出反应呢,还是在直接地体验某种感觉——你是通过记忆或观念的屏障去迎接挑战呢,还是直接地去应对它。你越是着手去认识你自己,去觉知每一个隐蔽的反应、每一个过程、每一个意图,就会发现将迎来一种截然不同的状态——这种状态不是由意识构想出来的。因为,意识可以构想出任何状态,它可以相信任何东西,体验任何事物。然而,凡是意识去体验、去相信的东西,都不是真实的。唯有通过自知,唯有当意识通过认识自身的过程迈入了宁静,既包括暗藏的意识也包括浅层的意识——不是被人为地变得安静,而是真正的、自发的宁静——实相才会到来,唯有这时,真理才会降临。
然而,这一切并不意味着心灵必须要经历一系列的阶段。重要的是去懂得宁静的必需,正是这种迫切性、必要性才带来了心灵的静寂,而不是去培养某种品性或方法。
选自《让心入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