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6《时生》:无法拯救的,时间旅行者的父亲

借了溺水身亡的大学生“川边铃二”的身躯,17岁的儿子“时生”,在被格雷戈里综合征折磨至濒死之时,穿越回到70年代末,见到了23岁的父亲宫本拓实。

从小被收养长大的拓实,活得浑浑噩噩,“做事从来都只有5分钟热度”。生活窘迫,抽着最便宜的烟,怨天尤人,行事冲动,一言不合就和人拔拳相向,工作总是做不长久。有一个对他关怀备至又“怒其不争”的女朋友千鹤,为拓实的工作操碎了心,在最后一次帮拓实争取到一个警卫的面试,然而拓实自己又吊儿郎当迟到并且与面试官起了冲突之后,千鹤失望离去,却无意中卷入了一场涉及官商勾结的纷争中。拓实和时生结伴而行,在解救千鹤的过程中,拓实逐渐解开心结,与生母和解,也了解到生父当年为母亲所做的牺牲,并在时生舍己为人的催化下,最终浪子回头。

东野圭吾创作这本书的时候,向读者抛出了以下这个问题:“到了我这个年龄,周围的朋友都有了孩子。问及生下孩子的原因时,所有人的回答都是顺其自然之类的。但我更想知道的,是他们能否在孩子面前自信地问‘作为我们的孩子,你觉得高兴吗?’,孩子是否会回答以‘我非常庆幸有你们这样的父母’,其实这永远是个谜。我一直想解开这个谜团,这便是《时生》的源头。”

这是不折不扣的披着穿越外壳的,关于成长的温情故事。

故事并不复杂,线性的叙事,在东野圭吾营造的气氛步步推进下,到结局处,确实有让人潸然泪下的触动。“确信喜欢的人能好好活着,即使面对死亡,也有如看到了未来。”

《三联生活周刊》记者孙若茜在评价《时生》时说道:“东野圭吾的‘蝴蝶效应’是温情的,没有企图颠覆过去的野心,也没有那种终将是对命运决裂般的痛恨。他让这个注定死在17岁的少年时生回到过去,是为了见证父亲的成长。”

穿越其实是个非常精致的叙事外壳,通过极为矛盾的冲突设置,去展示普通状态下很难达到的人性对立。而其中一类穿越,讲述的就是这种宿命的循环,因果律在这种时刻完全失去了意义。

有一部同样以穿越为主轴的电影——《时间旅行者的妻子》,讲述一个患有慢性时间错位症的图书管理员亨利,每次发病的时候都会赤身裸体地穿越时空,落在随机的地点,并影响自己和他人随后的人生。包括年幼时导致母亲丧生的车祸。

一次穿越时,亨利遇见了6岁的小女孩克莱尔,她后来成为了自己的妻子。克莱尔接受并适应着丈夫时不时的穿越,并帮他擦屁股。直到最后,亨利“事先预见”了自己的死亡……

(电影由同名小说改编而来,各自的侧重不同,可以都去看看)

另一部也有着环状结构的,但更加令人啧啧称奇的电影——《前目的地》,简单来说就是“自己遇到自己,自己爱上自己,自己搞了自己,自己生出自己,自己偷走自己,自己追踪自己,自己阻止自己,自己炸毁自己,自己杀掉自己”的故事。

扯远了,《时生》故事的外壳,也有着类似的穿越以及随之而来的因果矛盾。

其实我想表达的是,当时过境迁,那些当年我们认为改变命运的抉择,都出现了在对的时刻里。

或者说,在特定时间里发生了特定的事,这种对个体造成蝴蝶效应的抉择,在多年后蓦然回首,内心会有一种彷徨,很难判断时间是因,事件是果,抑或事件是因,时间是果。也许互为因果。

但有一点不可否认的是,最终完成“被救赎”的个体,内心总有一种不甘。

卡夫卡有一句非常刻薄的话,深得我心——“目的虽有,却无路可循;我们称之为路的,无非是踌躇。”《爱乐之城》里我最喜欢的片段,是米娅和塞巴斯汀彼此放手,各自追梦的五年,电影里那留白的五年,才是力透纸背的点睛之笔。虽然一蹴而就的转变是甘之若饴的鸡汤,但现实往往确实是在各种踌躇和求而不得中,扼住内心的渴望。

“那些苦苦支撑的人, 他们在困境中节节败退,回头一看,背后是悬崖,似乎也不得不跳了。”

这种真实,因为漫长,才更让人绝望。

败退才是常态。奋起反击的英雄主义,因为太过稀有,小说中出现了,才让人如此动容。

芸芸众生,诸多错位的人生,都等待着救世主。

可惜的是,时间是如此刻薄,宇宙间没有救世主,你我也都不是时间旅行者的父亲。唯一能扮演拯救者角色的,只有足够多被浪费的时间后的及时醒悟。

最后回答一下东野先生在书中的问题。作为孩子,并没有选择父母的条件;作为父母,也没有选择子女的权利。接受宿命是唯一的办法。

生而为人,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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