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学习越发吃力,看到天体、运动、碰撞便觉得头昏眼花。我给“帅哥zhang”写信,告诉他物理真的很难很难。他给我送来一本重点手册,里面全是手写,他的字很漂亮。
可是重点手册并没有让我的物理成绩好一点。
你以为我是一个差生吗?没有的,我是学习委员,我去问老师问题,老师会告诉我,“这个题你不可能不会的,你自己再想想,想不通再来问我。”我羞的满脸通红,可是我想到了夜里十二点,发现,啊,原来我是真的不会,妈妈会来敲门,好像很心疼的样子,摸摸我的脑袋,让我喝了牛奶早点睡觉。
月考成绩,班级第三,年段四十六,可是老师和妈妈都在问我,为什么物理只有六十九,我想说,可是我英文考了年段第一呀,我把成绩补上来了,我的名次没有退步啊。
可是我只是说,我会注意的,我会进步的。
我给“帅哥zhang”买了一件生日礼物,动用到了卡里的钱,妈妈装作不经意地问我,最近是不是学习资料买的比较多,我说,嗯,买了点物理参考书。
她突然就崩溃了,摔了手里的筷子,哭的伤心欲绝,吓的爸爸惊慌失措。
她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把钱花哪去了。
我心里有很多不安,但我什么也没说。
她起身进了我的房子,拿出一沓信纸,摔到桌子上,我曾一顿怀疑她会摔在我脸上。我的脸烧起来,很奇怪,我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觉得十分难堪和害羞。
妈妈歇斯底里地问我,这是谁!这是谁!哪个帅哥!谁!你还是一个学生,你怎么能这样!
我也想问啊,我是一个学生,我到底怎么样了?
爸爸安抚着妈妈,先给我一个不认同眼神,又拿起我的信翻了几下,他跟妈妈说,这不是都在讨论一些学习问题吗?你太大惊小怪了。
妈妈的怒火转向了爸爸,斥责他对我的教育不上心,她吃苦受累给我营造良好的学习环境监督我学习,他不帮忙就算了,还总怪他。
妈妈从这些信件里读出了我和“帅哥zhang”的缠绵悱恻,读出了我的心思飘了,断定了我成绩退步是因为谈恋爱了。
我的脑子里有另一个灵魂在嘶吼,我没有退步!我没有退步!我没有退步!
当然我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这些信件又辗转到了班主任的手里,很丢人,但因为班主任是我小姨所以好像又没有那么丢人,小姨认出了“帅哥zhang”的笔迹。
妈妈已经在心里预设了“帅哥zhang”是一个留着刘海,走路总爱甩,上课打个盹,下课抽根烟的形象,所以见到一个比我还矮的圆润小胖子一时发愣,大家在办公室里沉默。
“帅哥zhang”叫张子轩,名字比长相还帅一点。张子轩大家都认识啊,全县的人民都认识,他是一个天才儿童,他爸爸是陶瓷工艺大师,他妈妈是博士,为了培养他成了家庭主妇,但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马上快要实现子轩先生十五岁上大学这样可以载入县城历史的大事。
后来这场尴尬的会面因为上课铃响匆匆结束了,班主任说,有问题要讨论的话,反正就在隔壁班可以直接面对面讨论,写小纸条浪费时间还容易引起误会知道吗?
作为一个语文老师,不知道她会不会怀疑自己语言上的逻辑有没有问题。
分开的时候“帅哥zhang”给我塞了一个鸡蛋说补脑子,明明是他妈妈每天逼他吃鸡蛋,他吃到想吐了才给我。
家里的气氛变得有点奇怪,妈妈似乎觉得我在生气,而我其实没有生气,爸爸又来告诉我,妈妈很爱我,她都是为了我好,女孩子要好好读书走出去才有希望,学生的主要任务是学习,她主要是太担心我把心思放在其他地方了,所以过度紧张。
我脑子的灵魂很冷静地说,以上的多条控诉纯属原告无中生有,我没有不好好学习,我没有把心思放在其他地方。
我想我妈妈的套路,她会开始说自己生病了,头昏脑热,同我学物理时一样,然后爸爸说,那别做饭了,我们叫外卖。
然后她会说,不行,女儿肠胃不好吃外面的东西会拉肚子,没事,我先给你们做饭,再去屋里躺一会。
事实果然又是如此,我依然会捧着一碗饭到妈妈床前,告诉她辛苦了,我爱她,我会好好学习将来做一个有用的人报答她。
妈妈热泪盈眶,我的眼角也很湿润,我以为我们都在演戏,又都不自觉的用了很多感情,入戏了。
我们又和好如初,她会周末带着我买衣服,买书,买护肤品,把我当朋友一样讨论女孩子该怎么护肤,我们穿着一样的裙子逛街,听别人夸奖母女好像啊,妈妈好年轻啊,女儿好漂亮啊,感情真好啊。
妈妈也给“帅哥zhang”买了一份生日礼物,是一个980元的超跑模型。小胖子兴奋地想认她当干妈,苦着脸哀愁该把模型寄放在哪里的时候也是快乐的忧愁。
班主任因为此事件得到启发,动员大家给妈妈写一封信,希望促进沟通,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她相信父母会谅解的。
我以为她这个建议实在是一言难尽。
最想说的话,以为我们没有说过吗?
妈妈,我不想跳级了。
妈妈,我想选文科。
没有想过不想当一个好学生,只是想当一个做自己的学生。
爱你是真的,讨厌你也是真的。
如果我不是学生,爱会不会纯粹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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