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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冠霞帔落, 往来宾客皆满座,世事无常,都在戏里说。弹江湖、 唱风月,皆道情关最难过,戏唱罢、 情默默如花落。千种柔情, 万里山河,都在眼底,被岁月上色 ......”听着听着,陆小凤又被泪水模糊了双眼。
66年了,陆小凤一直走不出失亲之痛,师兄你在那边还好吗?
那天,“梁家班”接了一大户人家老人庆生堂会,他们要穿过沙漠,去另一个庄子演出。
“梁家班”是老艺人梁根生组建的戏班,陆小凤自幼父母双亡,10岁时被奶奶送进戏班,师从梁根生学戏。
“梁家班”有12个人,除梁根生夫妇和他儿子梁超外,大多是梁根生收养的孤儿(女),梁超比陆小风大两岁,还有两个师姐比梁超大两岁,陆小凤在戏班年龄最小。
陆小凤进戏班后,第一堂课就是梁班主给她讲戏班规矩:不准翻场面;穿戏衣后,上楼撩前襟,下楼提后裾,不准随便乱坐,更不许穿着行头躺下睡觉;不准吵架、骂人;不准“阴人”;不准私窥台下观众;要尊敬长辈等等,共计36条。
10岁的陆小凤,哪能记得这么多,心想:“学唱戏,就唱戏,还订这些规矩干什么?”听着听着就走神了。
“陆小凤,能做到吗?不能做到就别入梁家班。”
班主一声大喝,吓得陆小凤直哆嗦。
“能,还是不能?”班主又问了一声。
“能~”陆小凤怯怯地答道。
“小凤还是个孩子,你那么凶干嘛,以后慢慢教吗!”梁超妈妈把小凤拉到自己面前“这孩子眉清目秀,聪明伶俐,一看就是个好苗子。”
“小凤妹妹,我叫梁超,以后你叫我师兄,我教你。”梁超拉着小凤的手,去找活干了。
小凤确实是个苗子,不仅聪明可爱,练功也非常刻苦,不到两年就学得有板有眼,还参加了大户人家一次堂会,虽然是演了一个小丫头,但深得大户人家女主喜爱,戏班因此得到了丰厚奖赏,女主还送给陆小凤一个玉手镯。
演出结束后,班主表扬了陆小凤,说今天的陆小凤只所以深得女主人喜爱,都是她平时刻苦钻研的结果,并要求其他人向陆小凤学习。
师父、师娘,师伯、师叔,师兄、大师姐都来向陆小凤祝贺,只有扮演小姐的二师姐风娇,心生怨气“演一个小丫头,有什么神气的,还不是运气好。”
陆小凤发现二师姐在屋角闷闷不乐,就走过来说“二师姐,今晚我请您吃冰糖葫芦。”
“不稀罕”
陆小凤奇怪了,平常二师姐最爱吃冰糖葫芦,今天是怎么了?
“二师姐,您不舒服吗?”
“少来”说罢转身进屋了。
12岁的陆小凤,看着二师姐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
戏班生活,说慢也快,转眼又过去两年,16岁的梁超已出落成一翩翩少年,少年在长大,少年对陆小凤的关爱也如日俱增,偶尔也泛出异样的情素。
这一切,师父师娘不知,陆小凤也不知,但有一个人知道,那就是凤娇,因为凤娇对梁超也有相同的情素。
凤娇暗恋梁超已经两年了,也曾多次向梁超暗示,但梁超就是一榆木疙瘩,对她只是礼节上的尊重,没有任何回应。凤娇发现,最近梁超看小师妹眼神都是温柔的,所以越发对陆小凤妒忌。
让凤娇对陆小凤,由妒忌到恨升温的是又一意外事件,那天小城最富的商人母亲过90大寿,点名让“梁家班”去演《穆桂英挂帅》,这曲戏一直是凤娇饰演穆桂英,陆小凤也学过,但没有正式上过场。
凤娇可能是头天受凉了,也可能是太看重此次演出夜晚没休息好,早上起来头疼头晕,后来还发起了高烧,眼看9点堂会就要开始,凤娇站都站不起来,梁班主急的像热㶽上的蚂蚁,怎么办?不演,收了定金要十倍赔偿,最主要的是“梁家班”的名声毁了,以后谁还找你唱堂会啊!
“让小凤试试吧,我看她平常练的比较用功,台下也演过多次。”梁超看到父亲焦急的走来走去,小声说道。
“我也在想让小凤上,但这孩子没上过这么大场面,这家势力大,不比平常,有什么闪失,梁家班就完了。”梁根生边说边走到凤娇床前,只见妻子正在帮凤娇擦汗,又问了问凤娇能不能上场,凤娇摇了摇头。
“只能这样了,小凤,上妆!”
小凤正在帮师娘打水,听到班主叫她,也没敢说其他,默默地去画妆,但心里还是有几分忐忑,虽然不知道办堂会这家有多大势力,但看师父那焦急神情,一定不同寻常。
“梁家班”到了那个商人家,商人又给他们出了个难题,原来富商母亲是个戏迷,平常自己也喜欢唱戏,这次点“梁家班”演“穆桂英挂帅”,老太太要亲自演佘太君。临时搭戏,配合太难了,何况陆小凤又是个新手,梁班主有些犹豫,富商说“就这么定了,让老太太高兴就行。”
堂会按时举行,机灵的陆小凤与老太太搭戏很成功,老太太非常高兴,不仅重赏了“梁家班”,还单独赏陆小凤一匹锦缎。
“梁家班”名声大振,陆小凤在小城名气也越来越大,梁超对陆小凤也越来越喜欢,有时甚至当着众人面示好。小凤从进入戏班,师兄都很照顾她,二八年龄情窦初开,两人很快坠入爱河。
凤娇原来对陆小凤只是妒忌,现在竟变成了恨,“这一切原本都是属于我的,荣耀还有梁超,是你抢了我的一切,我发誓让你还回来。”
“梁家班”又接了一老人庆生堂会,这次不仅距离有些远,还要穿过沙漠。梁班主带领大家走了一天,还没走出沙漠,天黑了又刮起了大风,可能要有沙尘暴,班主让大家加快速度,男人们挑着行头箱,女人们相互搀扶着前行。
梁超一肩挑着箱子,一手牵着陆小凤,他们并肩盘跚着前行,梁超不知道对陆小凤说了啥,逗得小凤格格笑。
凤娇看着他们亲蜜的样子,恨意又从心中升起,就在这时,一股黑风从后面卷来,凤娇故意放慢速度,假装一个趔趄,右腿往旁边一伸,将陆小凤拌倒在地,梁超连忙来拉陆小凤,又一股黑风卷来,梁超陆小凤被卷入风眼,黑浪抛起,地下迅速陷出一个大坑,那大坑有两米多深,二人落入坑里。
梁根生他们发现此情,扔了行头箱子,拿着扁担就来救他们,梁超用力将陆小凤举过头顶,陆小凤抓着师父的扁担被拉了上来,这时又一股黑浪卷来,“快跑——”梁超大喊,梁根生拉着陆小凤就跑,没跑几步,就被大浪拍倒在地。
陆小凤睁开眼,就去找梁超,此时风平浪静,刚才那个坑已被填平,身后沙漠一望无垠,哪里还有梁超的影子。
“超儿——,师兄——,梁超——”,“梁家班”人叫了七天七夜,扒了七天七夜,梁师母、陆小凤哭的多次晕倒,怎奈上天太无情,梁超就这样消失了。
梁根生大病一场,解散了“梁家班”。大师姐嫁给了跑龙套的二柱;凤娇从梁超出事后就变得疯疯癫癫,起初守着沙漠,一份儿哭,一份儿唱,后来就失踪了。
陆小凤做了梁根生夫妇义女,一直陪在他们身边,为他们养老,陪他们走完人生最后旅程,终生未嫁。
五十年代末,政府开始治理沙漠,沙漠里进驻部队,栽种胡杨,陆小凤一家与附近乡亲们一起,经常帮部队送水、送物品。陆小凤还栽种了一棵胡杨,取名叫“超杨”,从沙漠外取水浇灌,直到“超杨”成活。
“超杨”生长势很旺,枝干一年比一年粗, 每年梁超祭日,陆小凤都要在树下坐很长时间,向师兄讲述父母生活状况,倾诉相思之苦。还别说,“超杨”似乎听懂了陆小凤的话,摇摆着枝叶算作回答。
父母去世后,陆小凤办了个戏曲学校,她认为戏曲是国粹,应该传承下去。小县城的老人,都知道“梁家班”的故事,对陆小凤孝顺梁超父母,终身未嫁的品德,非常敬佩,都愿意把孩子送去陆小凤的戏校。
陆小凤听着《戏说因果》,想起昨夜梦见了师兄,师兄对她说“凤儿,今年天旱,沙漠缺水,我不想吸水,我要把水让给年轻的胡杨,他们活着可以挡更多的风沙,可以救更多的庄稼,可以养活更多的人。你不要伤心,我的枝叶虽然死了,但我会一千年不倒,我会一直陪着你。”
82岁的陆小凤,今天换了戏装,在学生程小玉搀扶下,去了胡杨林,远远地就看见“超杨”,如师兄梦里所讲一样,掉落了枝叶,但树干笔直地站在那里。
这次陆小凤没有掉泪,程小玉看到师傅默默地注视着老树干,脸上浮现出不易察觉地微笑。
“师兄,你是沙漠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