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

1. 秀水街的命案

“叮铃铃,叮铃铃”,睡梦中的刘雁被床头的手机吵醒,迷迷糊糊的拿起电话,里面传来张队的声音:“马上收拾好,便装,五分钟后我去你家接你。”

不等她回话,电话就挂断了,“这个张队,真是的。”刘雁边嘀咕边起床,就不怕她再接着睡个回笼觉?!睁开朦胧睡眼往窗外望去,但见暗夜即过,黎明将临,外面一片青蒙,东方天际透出微微的橙红色。

她伸个懒腰打算起来,感觉腿脚都不听使唤,心里觉得很惊奇:“真是奇怪啊,怎么睡了一觉腰酸背痛的,跟刚进警局跑完五千米拉练一样的感觉。肯定是昨晚那个梦,总是在梦里跑啊,被人追啊。烦死了,老做这样的梦!”

她一边快速的洗脸刷牙一边心里念叨着:“唉,老大有吩咐,只好起床吧,真是的,周日的早上啊,都不让人多睡会!实习期一过,得考虑下到底要不要干警察?”

虽说张队从十年期进了刑警队就时常去他家,跟老爸探讨案情,或者干脆就是打秋风吃老妈做的好吃的,跟他哥哥差不多,但是上级毕竟是上级啊!还是得执行命令。

梳洗完毕,回到卧室。打开衣柜,满满当当的衣服都要溢出来了。便装,就穿她最喜欢的黑色牛仔裤白T恤就好了,翻了半天找不到那条牛仔裤,“算了,就穿那条蓝色的吧。得抓紧时间,不然等下老大来了被准备好又要挨批了!”

刚把衣服套到身上,门铃声就响起来了。打开门,张队进来,在这样的初夏,他身上却有一层雾蒙蒙的寒气。

“有吃的吗?啥都行,填下肚子,外面还没有买东西的。”张队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餐桌上。

“有牛奶和面包,等下我给你热下。”刘雁一边回答一边快速麻利的从冰箱里拿出面包和新鲜牛奶,放在盘子杯子里用微波炉热下,给他端了过去。“你也吃点,刚值完夜班,小李就呼我说秀水街发生了命案。等下你跟我一起过去,估计得一上午忙了。”

胡乱填饱肚子,就要出发,刘雁说:“我同学李玉梅昨晚从广州过来,住在我这里,我跟她说下。”打开客卧房门一看,玉梅还在呼呼大睡,床头还有昨天的牛奶杯子,刘雁拿过杯子,打算去厨房洗掉。

张队说:“赶紧走啦!还洗什么杯子!”

“哦,”刘雁边洗边回答,“爬了一杯子的蚂蚁,怕她醒来看着不舒服。”

接着就跟张队出发去命案现场。秀水街就是刘雁住的小区后面那条街,走路从后门过只要五分钟,开车从前门也要五分钟, 因为后门很窄,只能走人不能过车。

到现场一看,小李已经带了法医刑侦队的人在勘察现场了。“张队,刘雁,你们来了。”小李推了推厚厚的眼镜片,简单汇报了下情况,“死者林国平,四十三岁,出租车司机。应该是熟人作案,给人倒水的时候被从后面用利刃袭击而亡。一刀割断大动脉,手法干净利落,应该是惯犯或者略懂医学知识。没有打斗痕迹。”

“有没有不寻常的地方?”张队问。

“有,就是死者的头不见了,很奇怪。”小李回答,“一般隐藏头是为了掩饰死者身份,而这个死者无疑就是林国平。因为林小时候一次车祸摔断了腿,没有恢复好,是个瘸子,特征很明显啊。”

“这倒是很奇怪!”张队一边说,一边摸着下巴,“我跟刘雁去问下邻居,楼下的保安门卫,看看有没有线索。”

“张队,这个林国平是不是上次连环杀人案的嫌犯啊?我记得上个月跟你过来这里调查过,对吗?”刘雁问道。

“是的,不过当时没有什么证据,所以就不了了之了。等下回警局查下相关资料。”张队边说边找设备准备问周围人情况。

忙活了一上午,没有得到有价值的线索,邻居都说没听到什么异常,有一个李奶奶说只十一点钟左右,出门倒垃圾的的时候,似乎看到一个穿着黑衣黑裤的年轻人从走廊里晃过,不过天黑看不真切。她都七十多岁了,也可能是看花眼了。

小区大门口的保安说,这个小区比较老,进出还没有门禁卡,管理比较松,除非看着特别不顺眼的才不让进。

忙到下午一点多,俩人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早上吃的那点食物早就消化完了。刚找个兰州拉面馆想吃点面条,对讲机又响了,传来小李的声音:“张队,秀水街后面的建安街又发生一起命案,看起来好像是自杀。”俩人赶紧扒拉完面条又赶去另外一个命案现场。


2. 自杀的小学校长

建安街距离秀水街只有一条街道,刘雁父母家也是在这条街道上。死者孙连清,是建安实验小学的校长,六十五岁,早已退休。尸体歪倒在书房的转椅上,似乎是坐在窗前书桌旁开枪自杀的,手枪装了消音装置。书桌上摆着打印好的遗书:

我不知道怎么办?我总觉得我身体里面有一个好人,一个坏人,每当暗夜来临,他们就互相打架,如同天使和魔鬼,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是天使,什么时候又是魔鬼?我也不知道他们能否感觉到彼此?

此刻我坐在镜子前,看着我自己,那个我已经都不认识的自己。这时我决定杀了自己。既然我决定不了自己是天使还是魔鬼,那么不如我杀了我的身体,天使和魔鬼都不在了,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结尾没有落款。

“雁子,你小学是在建安实验小学上的吧?”张队问刘雁。

“是啊,不过我五年级上完后休学一年,之后直接上的初中。认识你的时候我已经上中学了。”刘雁答道。

“张队,你过来看看!”小李在卧室里喊。

刘雁跟张队过去一看,只见卧室里一片狼藉,有一个铁桶,里面有焚烧的痕迹,铁桶旁边,有一个打开的塑料纸包,赫然就是一个人头!

“该不会是上午那个命案的人头吧?!”刘雁问道。

“很有可能,小李,马上送到刑侦科,与秀水街死者的尸体一起检测,看是不是同属一个人?”张队吩咐道。

小李应了一声,拿着人头走了。张队跟刘雁又跟上午一样,问问邻居,门卫,调查线索,门卫说三四点钟似乎看到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孩走出来,他想着是做那种营生的,怕知道别人的隐私不大好,所以就没多问。没什么有价值线索。一直忙到天黑。

“这里距离师傅家那么近,要不要一起回去看看吗?”张队问刘雁。

“我是不去了,玉梅还在我屋里呢。她好不容易过来玩几天,我都在外面忙了一天了,得回去陪陪她。你要去你去吧,反正我爸妈天天念叨你,想你比想我多多啦!”刘雁嗔怪的说。

“算了,我也不去了,一天两个案件,挺糟心的。你知道我不会有事装没事,省的聊起来让二老担心。”张队说。

刘雁回家一看,玉梅已经把饭做好了,能吃到老家的菜太好了,酱骨架,猪肉炖粉条,酸辣土豆丝,焖好东北大米里面还有黄色的红薯块,闻着都是那么香喷喷的。

刘雁委屈了一天的肚子终于被填满了,一个劲的夸赞:“玉梅,你很是太好了。所谓征服一个人就要征服他的胃,你算是征服了我,我要是男的我肯定娶你啊!”

玉梅乐了:“得了吧你!你要是男的我还不一定看得上,整天就是尸体啊,凶手啊,一点都不浪漫。真是奇怪,我之前都是醒的很早的啦,今天睡到中午十二点半才醒,本来打算去逛街呢。想着给你做好吃的,买完菜就马上回来了。”

刘雁说:“玉梅,你真是对我太好了,我好感动啊!!”

玉梅更乐:“cut, cut! 演戏结束了啊! 对了,你见到我那件黑色的套头夹克了吗?”

刘雁说:“没有啊。是不是忘在飞机上了啊?我的一件黑色牛仔裤也不见了。难道咱们屋里遭贼了?”

玉梅:“哪家贼没事跑到一个女警的房间偷两件衣服玩?!你的衣服找不到还不正常,你看看你的衣柜,能找到衣服才叫不正常!?”

刘雁噗嗤一笑:“你也知道我整理东西没有天分啦,要不明天你代劳下帮我收拾收拾?”

玉梅说:“得了吧,我过来就是为了参加展会,明天得站一天宣传产品,回来累得狗一样,才懒得给你收拾呢!”

晚上两人一起闲扯,聊聊过往,聊聊现在的生活,半夜一点才睡。要不是两人都有事早起,不知要聊到多晚呢!


3. 真相大白

刘雁第二天差点起晚,紧赶慢赶的终于踩着点进了警局。刚进门,小李就说:“雁子,你赶得真及时,五分钟后开案情分析会议,你不知道,昨天刑侦科连夜工作,连破两桩答案,张队今天怕要高兴坏了。”

迎面碰见张队,小李对他说:“张队,我昨天复查上月收缴的货品,有一批走私枪支,缴获的时候是23支,入库的时候变成22支了。收缴单和入库单上的数字不一样啊?!”

“哦,是这样啊,”张队边往会议室走边说,“应该没什么问题,是我收缴的,那天我值班加办案,有点累,再加上天黑,光线不好,应该是我数错了,我回头写份说明交代一下。”

进到会议室,气愤很是热烈,张队也是一脸笑容,只是我总觉得他不是真的开心,似乎在他表情背后,有什么沉郁的东西。

“昨天下午,我们仔细搜查了秀水街命案死者林国平的住所和出租车,结果找到了这个。”小李边说边打开投影仪,投影仪上放出来的图案引起大家的一直惊呼,那竟然是一张张被肢解的尸体照片。

“这些照片是在他床头柜的夹层中找到的。由此,我们可以确定,林国平就是从前年到今年四起连环杀人案的凶手,遇害的四个人均是女性,年龄从二十岁到二十五岁,尸体均在很偏僻的地方发现。”

“现在推测他可能是用自己的身份之便作案,应该值夜班的时候,把乘坐他出租车的单身女性带到僻静处残忍杀害。已从他出租车后备箱的夹层中找到了肢解尸体的工具,还有保存这些照片的相机。

另外,从建安街命案死者孙连清家里找到的人头,经检测确属林国平。且在他家找到了杀人的凶器,一把剔骨的尖刀。自杀是用的枪,跟上月我们查货的一批走私枪支同款,应该是偶然流落到外面的。”

“”林国云和孙连清应该认识,他们手机里都有彼此的号码,且昨晚刚刚通过电话。从留下的遗书判断,孙连清可能有分裂人格。他的一个人格杀了林国云,另外一个人格觉得接受不了自己杀了人,所以才自杀的。”

不过他选择的这个时间有点奇怪,”小李接着说,“就是他本来预备今天去香港的女儿家,机票都已经买好了,看他打包的行李,应该是要待一段时间。我们电话联系他女儿,她也说自己要生产,希望父亲能过来陪伴。我们分析,有可能是他害怕自己的另外一重人格伤害女儿或者未出世的孙子,所以选择了自杀。”

会议室的热烈气氛感染了刘雁,她心里特别开心,一举破获两起案件,自己还都有参与,真是太激动人心了。


4. 奇怪的张队

刘雁好不容易早回家一会,想着也做点好吃的跟忙了一天的玉梅边吃边聊聊。没想到玉梅打电话过来说有约会不回来了。刘雁无奈:唉,不知道跟哪个帅哥Happy呢?留下我孤苦一人。

看看冰箱里没啥可吃的了,这也难不倒她,煮了点干面条,加点白菜叶子,盛到大碗里,放点盐,酱油,撒上辣椒粉,淋上热热的油,辣椒粉冒着热气呲呲的响,一个人的油泼面,也是热辣喷香啊!

吃完饭,洗过碗,她就睡着了。玉梅突然问:“你怎么化这么浓的妆啊,你这是半夜装鬼吓我吗?”刘雁猛然一惊,不记得自己又化妆啊?!她像是从梦里醒来,发现自己坐在梳妆台的镜子上,脸上的妆,真是粉底也厚,眼影也深,嘴唇竟然是流行的紫红色。

正巧,梳妆台上有本时尚杂志,她掩饰道:“噢,我是看杂志上这样花,说是今年最流行的颜色,想试试我化成这样什么样。”

玉米莞尔:“你还是别这样化了,太吓人了。你本来就属于清纯型了,化自然妆淡妆最好看了,不化妆都比现在化浓妆好看。”

刘雁去洗手间卸了妆,去冰箱找了片面膜贴上,问玉梅:“你要不要贴一片?”玉梅说:“我刚整理今天展会收到的名片,还没卸妆呢。”“对了,今天哪个帅哥请你吃饭啊?”刘雁问到。

“你绝对猜不到!”玉梅故作神秘。

“谁呀?难不成我还认识?”刘雁问。

“对啊,就是张强啊。”玉梅说。

“啊?怎么回事啊?张队为什么请你吃饭啊?看上你了?”刘雁问。

“哪儿啊?我起初也这样想的,想着他喜欢我,我不喜欢他,我把他的工作埋汰一番该有多爽,报了当年去你家他老不理我的仇!”玉梅狠狠的说,然后话风一转,“哪知,人家都是为了你。让我好好照顾你。我心说,你那么大,都搬出来住大半年了,挺好的,还要我照顾!?”

“哦,他就像我哥哥一样,哥哥叮嘱妹妹的朋友照顾她,也算正常吧?”刘雁答道。

“关键是他问了几个很不正常的问题,问我来你家的第一天喝的什么牛奶?你说这问题奇怪不?”玉梅说。

“那你怎么回答的?”刘雁问。

“照实回答啊,我说你一直只买鲜牛奶,我刚到你家当然喝你买的鲜牛奶了。”玉梅答道。

“这可有点奇怪了,还问了你别的吗?”刘雁问。

“没有了,就问我觉得有什么反常的吗?我就说第二天莫名其妙的起得很晚,没有逛街,问他能不能抽空陪我逛街?”玉梅说。

“你呀,真是的,什么时候都不忘勾引帅哥啊!对了,怎么突然会谈到这些?”刘雁奇怪的问道。

“没什么啦,就是我们各自讲有趣的好玩的事,我就扯到那天我们俩都丢了一件衣服,我还开玩笑说哪个贼到女警房里偷衣服。他觉得很搞笑,就问了有没别的事情发生?”玉梅答道。

“他当刑警时间长了,职业病,遇到什么正常的都当不正常的来对待。”刘雁说着,揭下面膜,“下次我得自己在家的时候做面膜,边跟你说话边贴面膜效果一点都不好!”

“好了,好了,我的大美女,你不贴面膜,不保养都已经迷倒一片了!再保养就倾国倾城了,那可怎么得了!”玉梅揶揄道。

晚上妈妈打电话过来,跟她唠唠家常,“张强今天下午过来,跟你爸爸关起门来叽叽咕咕聊了很久,可能又在分析案情之类的。”妈妈说。

“真是的,爸爸都退休那么多年了,他都已经出师了,怎么还过去。他一过去,爸爸都得不停的琢磨分析,好几个晚上都睡不好觉。”刘雁带着责怪的语气。

“我也不知道啊!他好久都没过来跟你爸爸讨教了,这次可能是遇到什么答案了吧?”妈妈说。

“哪有什么答案?今天的两个案子都破了啊!难不成他是为了升职的事情想让爸爸给他出出主意?”刘雁有些生气。

“你这丫头,真是嘴越来越不饶人了!”扯了几句闲话就挂掉了。


5. 真相的背后

第二天,张队打电话給刘雁:"下午五点请你去幽幽茶馆喝茶。"

“为啥请我喝茶啊?到我家来好了,我给你泡顶顶好的观音。”刘雁说。

“我是有很重要的事找你谈,你可一定得来啊。”

“神神秘秘的,干什么嘛!?”刘雁心里嘀咕着,只得答应下来。

幽幽茶馆在刘雁小区旁边一个小巷子里,是张强的一位哥们开的,他们经常过去,有时候只有他们俩,有时候还有刘雁爸爸或小李。老板总是给他们安排最僻静的位置。这次也不例,。临街的一个小包间里,可以看到窗外的湖,夕阳余晖照在水面,映得粼粼波光明暗相间。

意外的是除了张强,还有一个人,三十多岁,带着眼镜,穿着正装,非常的文雅。“这是我的一个朋友,闻立人闻先生,是一位心理医生。”刘雁略略有些诧异。寒暄之后,闻先生却说:“你们先聊,我有一个重要会议要参加,等下过来。”然后走了出去。刘雁觉得那人有点怪。

坐定之后,张强长长突出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

“雁子,我必须得跟你说。”张强的口气从未有过的深沉。

刘雁有点发憷:“什么事情,这么严重?是不是我爸爸出什么事了啊?”

“不是你爸爸,是你自己。”张强接着说,“雁子,我觉得前天的命案,另有蹊跷。”

“不是已经破了吗?”刘雁奇怪的问。

“是的,表面上确实已经破了。但是我知道,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那会是谁?”刘雁更奇怪了。

“是你!”张强的声音更加的深沉,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记不记得我问过你是不是在建安实验小学上的学?你说你休学一年。我后来去找你爸爸问了你为什么休学。”

“具体我不记得了啊!我妈妈说我当时病得很厉害,住了一段时间的医院。”刘雁道。

“你爸妈说你失踪了几天,他们到处找,最后在学校后面的树林里找到了你,你当时的情况很不好,身体受了很大的伤害,而奇怪的是你却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从此以后就有些奇怪,似乎白天和晚上性格上会有些差异。”张强说。

“我后来跟立人谈过这件事,他说心理学上有一个自我保护机制,就是一个孩子觉得一件事特别的羞耻和恐惧,他可能就会忘记这件事。经过重大变故的孩子也很有可能人格分裂,碰到一次刺激就会激发他的另外一重人格,比如黑夜来临。”他接着说。

“你说我人格分裂,怎么可能?现在天快黑了,我不是好好的吗?”刘雁慌了。

“我非常为难,你一直就像我妹妹一样,在我眼里,你温柔纯洁。可是,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从头到尾梳理一遍,我不得不相信我不愿意承认的事实,你就是杀害林国云和孙连清的凶手。”

“首先就是孙连清命案现场的人头,它分明就是告诉我们孙是杀害林的凶手,还有遗书,一切都似乎顺理成章。而我弄不明白他临死之前到底要烧掉什么?我就大胆推测,如果有另外一个人要设这个局呢?那么他必定得烧掉作案的穿着和工具。还有那份遗书,我总觉得那口气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六十五岁的男人,而更像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

“于是我想到你们俩丢的衣服,两件衣服配起来就是一套黑色的衣服,偏偏林国云的邻居就看到过一个穿黑衣的年轻人。再大胆一些猜想,如果穿黑衣的年轻人和浓妆的女人是一个人呢?”

“我那天一早去找你,临出门了你要洗玉梅喝过的牛奶杯子。你说爬了蚂蚁,我当时也没在意。后来疑点渐多,我跟玉梅确认,她说她喝的鲜牛奶,只有含糖的牛奶才招蚂蚁,鲜牛奶杯子是不可能爬很多蚂蚁的。”

“这两起命案离你家里都很近,从时间上来说,你是完全可以变装杀死两人再回来。玉梅在家睡觉可以当你的不在场证人,可是如果她万一醒了呢?我认为你在她喝的牛奶里下了安眠药,所以不得不洗掉牛奶毁灭证据。”

“还有,缴获的走私枪支在缴获和入库的当口少了一支,那天你也正好是在场的,如果你拿走一支枪呢?”

“所有的疑点都串联起来之后,我知道你是凶手,你杀林国云可能是因为你从某些渠道知道他是凶手,可是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要杀孙连清?于是我去了你家,知道了你休学的过程,我起初怀疑,现在应该基本确定,当年孙连清所作所为实在是禽兽不如!我想你之所以要杀他是因为他马上要走了,你怕没有机会了对吗?”

刘雁望着窗外,夜幕渐渐变得浓郁,只有微弱的灯光照在湖面上,显得有些阴沉。

突然,她记起来,那年她才十岁,作业没写完,被老师罚在办公室写完,她不小心睡着了。老师在会议室开完会直接回家,把她忘了。

她遇到了孙校长,说带她回家。然后她就跟着万分信任的校长上了车,之后车开了很远很远的路,她觉得很害怕,她想回家,她恳求校长送她回家。可是校长不理她,扯着她,带她来到了一个废旧的房子里,她记得她奋力的反抗却觉得自己力量如此的微薄,她记得那种彻骨的疼痛……

她父母一个医生一个警察常常忙得顾不上她,她从七八岁起就是自己上学放学的,那天正好两人都加班。

想到这些,慢慢的,刘雁的表情变了,褪去了那种温柔,变得犀利而冷酷:“我看到林国云就知道他是个阴暗的人,跟暗夜中的我一样,因此我跟踪他,看到他拿着相机去冲洗,在冲洗店里看到了那些照片。孙连清他死有余辜,让他留个全尸就不错!我本来想把他碎尸万段的,怕自己受牵连,我不怕被抓,我只是怕连累我父母。你现在知道凶手是我了,打算怎么办?把我抓走吗?”

“没有,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无论是温柔也好,冷酷也好,你始终像我妹妹一样。你说得对,死去的那两个人都是罪有应得,所以,何必搭上一个你呢?我只是希望你走出心结,不要再过暗夜的生活,只活在阳光下。”张强说到这里,有些动容。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刘雁咄咄逼人。

“警局你肯定待不了了。我明天会以身体不适为由帮你辞掉警局的实习生职位,我想让你跟着立人。首先你得治好自己,其次如果有可能,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去帮助那些跟你一样遭遇的人们。立人跟我说,每个人经过的苦难可以成为他的障碍,也可以成为他的资源,就看他怎么去对待。等下他过来我们三个谈谈,确定好你的治疗方案。”张强说到这里,刘雁低下了头。

“今晚玉梅就走了,我会告诉,你今晚去父母那里有事。我会送她走,你不要担心。明天办完手续,你就得跟立人去城南的精神病医院了。”

详谈之后,他们三人走出茶馆,走在大路上。这时天色将晚,华灯初上。刘雁仰头看看天上,城市光怪离奇的灯光照射上去,光线逐渐散开,越远越萧条,直到消失在沉沉的无边无际的暗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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