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侯大王,女,36岁,我只想从一个女性写作者的角度来谈谈,我对范雨素事件的看法
是的,如果我写本书叫《我是侯大王》,不管我再怎么卖力宣传,喊破喉咙搔首弄姿杜鹃泣血苏三起解,都不可能红,因为我这个人特么就不具备戏剧性
家庭么虽然贫寒,至少算是清白人家的孩子,单shun的小镇姑娘,书么虽然没读过几本,但至少也算大学毕业,工资么虽然不高,但好歹也是正规单位,既没有经历过战乱,也没有渡劫成仙,没有遭遇过惨痛的家暴,更没有什么离奇坎坷的人生,所以,这样一个人,你本身是没有任何张力的,不具备戏剧性的人生,谁会看?人家没有么,大家都是芸芸众生,平庸运转日复一日,凭什么耐着性子来看你的平庸。
因此,范雨素的红是有必然缘由的,也有巧合的成分,我不想分析背后的推手和营销技巧,我只想说,这背后我看到的就是一场,或者说是再一场的盛大围观。为什么说再一场呢?别忘了当初写《一个人的村庄》的刘亮程,别忘了把很多人感动的眼泪汪汪的《我的阿勒泰》别忘了《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的余秀华
这些都是触发过狂欢的名字,触动了多少人的纤细内心,让多少人唏嘘不已,有多少感同身受,引动了多少讨论,思考和话题,然而现在呢?如今呢?还有多少人记得这些他们曾经转发的文章,谈论的名字。
不过是中产阶级的集体狂欢,不过是一次怕自己被朋友圈遗忘的跟风话题消费,带着同情和怜悯,用的是俯视的眼光,可能也需要看看别人的苦难,以此来安慰自己的不幸,其实这样的文字并不能打动中产阶级那高傲的文学审美,更多的是猎奇和惊讶的成分,因为谁也没想到,一个12岁就辍学的保姆会写出文章,尤其是这文章里还有命运,有极其曲折的故事,有令人觉得难以置信的一重重苦难。原本应该抱孩子的手却写故事,写命运,写不公,写对抗,这的确是令人惊讶的。
然而也仅此而已,不会更多,范雨素也不会因此就在文学史上留下重要的一笔,如果要留下,大概就是这么一句话:我的生命是一本不忍卒读的书,命运把我装订得极为拙劣……
我相信这句话会戳中很多人的内心自卑,凭什么同样都是命运,我却偏偏被捏得歪瓜裂枣,偏偏令我坎坷艰辛,偏偏无望痛苦?说好的公平呢?
是的,别忘了,人人生而公平,只不过有的人比你更加公平,仅此而已
承认自己是失败者,是被命运遗弃的人,是命运的残次品,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勇气,从这个意义来说,中年保姆范雨素就是个勇者,值得赞赏
范雨素的价值,当然不在于其文本意义,但因为鲜明的阶层符号,浓郁深刻的象征意义,可以为这个阶层日益固化的社会带来一些冲击和疑问
人生向上的意义在哪里?为什么我为这个城市服务了几十年,却依旧无法寻找到认同和归属感,我依然在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街头感到孤独?我要如何才能融入这巨大而虚无的一切?在这繁华盛世的背后,哪个角落才能安放我的生命?我的苦难是否有价值?我的反抗又是否有意义?这样的迷惘,其实跟那首《北京北京》一样,代表着一个庞大阶层对现实的追问
其他在上的阶层不过是本着同情和好奇来转发和感慨,摸摸头,乖哦,你很棒,加油哦么么哒,然而,这一切当然最终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向上的通道依然逼仄而血腥,房价依然高在天上,即使头破血流,也难以企及你的梦想
其实,打工诗人,保姆作家,在我看来,这样的称呼都是对一个写作者的轻慢,尤其是余秀华,她只是脑瘫,脑子好用着呢,比无数健康的脑残牛逼一亿倍。只是当丰满的灵魂被困在残缺的肉身,她就只能为心灵画上一对想象的翅膀,想象自己是一个健康而美貌的女子,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一个男人,肉与肉的碰撞,灵与灵的火花,一切始于想象,又止于想象,被肉体拖累的灵魂,再热情再炸裂,也只能默默注视着这个世界最不堪的屁股。
如果要表达你的欣赏和尊敬,请去掉那些身份的前缀,作家就是作家,诗人就是诗人,可以是女作家,可以是女诗人,不要他妈的见鬼的保姆作家,脑瘫诗人,这样,可以吗?谢谢大家
在中国,女性意识的觉醒,崛起和保有并不容易,国外有伍尔芙的诗歌,有波伏娃的第二性,然而中国并不多,一个性学家李银河,一个现实主义的残雪,又有多少女性受到她们的启蒙呢?因此,对每一个觉醒的女性,请给与尽可能多的尊重和认可。
无论你身处什么样的环境,无论你美貌还是丑陋,简单还是复杂,渊博还是肤浅,每个人都有把自己生活装满诗意的权利
人,生而自由,但无往不在枷锁之中,而阅读,思考和写作,就是我们对抗平庸的最好方式,打破桎梏的最好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