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眠游梦

        夜深了,我窝在羊绒毛毯里,轻轻啜了口凉了一半的卡布奇诺。时钟的指针发出有规律的嘀嗒声,恍惚间天旋地转,我随着意识流朦朦胧胧地进入了梦乡。

        我看到豺狼用锋利的爪牙伸向弱小的绵羊,我看到狐狸对着心爱的人卸下伪装,我看到猎豹追逐梅花鹿半路而死,我看到鹦鹉学着人话惺惺作态。是的,这是我生活的世界。我时常在想,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呢?

我于是寻找,我走到腾格里草原,试图叫醒沉睡已久的狼群。牧民们用壮硕的藏獒护卫着他们的羊群,藏獒们低声嘶吼着,羊群在悠然自得地吃草。夜,真静啊。我甚至听到了老狼泪水滑落的声音。杂乱无章的毛发耷拉着瘦骨嶙峋的身上,耳朵的听觉已经随着时间流逝而日益钝化,不甚灵敏。蒙古包里其乐融融,青色的烟袅袅的升向天空。

我来到撒哈拉沙漠,这儿的风沙真大啊,让我几度睁不开眼。嗯,我穿上长衣长袍,想要抵挡住太阳的毒焰。我走了几天几夜,口干舌燥,挣扎着打开水壶想要喝上一口水。迎面走来一个人,他笑着夺走了我的水壶。朦朦胧胧的影像在我的大脑里回放着,我挥舞着双手,想要做最后的努力。风沙一阵大过一阵,我跪倒在沙漠里,气绝身亡。

是的,不出意料的,我死了。

上帝可怜我不幸的遭遇,超度了我的灵魂。我的魂魄晃晃悠悠,轻飘飘的在这人世间游走。我的心脏停止了跳动,我的血液不再温热,我漫无目的,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只能继续依附在一副死人的皮囊上即兴表演。

然而令我想不到的是,我拙劣的演技受到了众人的赞扬。我看到满面油光,大肚便便的高官微笑着收下了暗藏黄金的礼品;我看到夜总会里夜夜笙歌,追求业务的小职员为老总挡酒喝到吐血;我看到不信任丈夫的妻子雇佣的私人侦探狡黠的面孔;我看到一无所有的乞丐被人群冷漠的眼光吞噬。我两眼空空,我选择了沉默,迎合和忽视。我逃避着受难者的目光,因自己无能为力而感到羞愧难当。很快我又坦然了,反而为自己感到骄傲。至少,我没有做杀手。

我加快了步伐,向着一个叫家的方向奋力前进。我的内心在呼喊着,我步履蹒跚,踩着泥土,滴着血汗。那梦中千百次的声响,我在一步步的靠近。我时而抬起头,仰望天空中的繁星。我在想,一颗颗星星光芒的黯淡是不是也意味着一个个梦想的渐次幻灭。我的眼眶里盛满了泪水,滚烫饱满。我听着自己急促的心跳声,才发现,自己真真切切的活在这人世间。

又一次,我在梦中哭红了双眼。醒来了,周围寂静无声。时钟还在不疾不徐的走,我摸摸湿了大片的枕巾,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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