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八水
火车的汽笛声中，列车缓缓前行。窗外闪过庙岭小站，接着入眼的便是去矿山专用线的铁路桥。桥头连着新建的矿石运输长廊，从河边延伸到山脚下，依山随坡，高低衔接。远望如长城蜿蜒，气势恢宏颇为壮观。宿妮抬头仰望，远处已经不见了巍峨的青石顶，烟筒崖子挺拔入云的石峰进入眼帘。石峰后白色的绝壁上，青松傲雪，独显峥嵘。稍许列车钻过了山洞，驶过的风景融入了白色的雪野之中……。
列车离开庙岭渐行渐远，宿妮也从车窗外收回了视线。对面书记静静的坐着，虽然眼晴看着手中的杂志，却似乎心不在焉。宿妮偷瞄着他，发现书记不时的看着窗外的雪景，回眸时眼神总停留在自已的面前，温文尔雅的神态，倒叫她怦然心动。
偶尔目光相遇，书记总是微微一笑，黑眸宝光燿燿，又若秋潭深邃，魅惑惊艳。宿妮不由自主的想起昨晚， 冬夜的寒风吹塑了窗上的冰花，室外的灯光入窗透影，冰花透出奇异的图案。夜深人静，宿妮还没能入睡，她的思绪如同窗上的冰花纷乱，失眠中难以合上双眼。本想出去静静心，理理思绪，鬼使神差去了知青大队。队长的话像是玩笑，却有意无意点破了她心中的情愫，让她夜深无眠。
今天伴书记同行去厂里，对面而坐，又怎能自若安然!宿妮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找了个话题打破心中的尴尬：“书记!请教个问题。”书记含笑点头说道：“请教不敢当，咱们可以共同探讨。”“即然是牡丹江水泥厂，为何又叫八水？”“水泥厂的前身是1938年由日本小野田株式会社创建的，当时只有一台立波尔窑，年产量7万多吨。日本投降时，水泥厂遭到严重破坏。1952年5月，东北人民政府重工业建筑材料管理局对已经停产多年的水泥厂进行复建，1953年10月恢复生产。生产后工厂归属国家建材部，建材部将企业定名为国家第八水泥厂，多年后改为牡丹江水泥厂。”宿妮：“呦，是这样，现在看工厂的规模应该很大了吧？”书记：“那当然，工厂复产后，几经扩建改造，工厂的生产能力已达六十万吨。”“这么多呀，怪不得是国家的大型企业。”书记：“这还远远不够国家的需求。工厂又要建设新的生产线，采用国际先进技术，窑外分解新工艺生产的水泥。其生产以悬浮预热器和窑外分解技术为核心，采用新型原料、燃料均化和节能粉磨技术及装备，全线采用计算机集散控制。实现水泥生产过程自动化和高效、优质、低耗、环保。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所以我们先来建矿，以保证新生产线上马后的原料供应。到那时，我们厂的生产能力将达到一百八十万吨，真正迈入国家水泥生产排头兵的行列…。”
话语投机时间短，愉悦不晓行程长。过了老松岭的长隧道，又过了东京城，山峰退后，川面宽阔进入丘陵。再前行，宿妮看见鼠山脚下，牡丹江畔，矗立起两座高大烟囱，浓烟滚滚，直上九霄。烟囱下厂房的轮廓如同天幕下的水墨丹青，宏伟且有些朦胧。宿妮正看得出神，书记告诉她：“那就是牡丹江水泥厂，我们远眺的正是厂区的全景。”宿妮几次坐火车路过此地，都是走马观花，从没有认真的看过工厂全貌。经书记指点，由远及近的关注着，工厂的规模逐渐的展现在眼前。
列车到了温春站，牡宁公路就在站边。刚出了车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宿姐！”宿妮驻足观看，是彭老师笑着等在检票口旁边。宿妮疑惑不解：“彭老师，你怎么…？”彭老师笑着说：“队长临时派我回厂办事，顺便给你当〈指南〉，同你前后脚上了一趟车，在你坐的后节车厢里边。”宿妮：“怎么不过来找我们？”彭老师看了看书记，扶住宿妮的肩头耳语着：“是队长的特别交待，不能影响你同书记的私人空间。嘻嘻…。”宿妮听后立刻烟视媚行，羞涩地看着彭老师：“你们队长真〈坏〉”，笑声中红霞滿面。
沿着公路向厂区走去，子弟学校最先进入了视线。彭老师对宿妮说：“工厂子弟学校是小学、初高中都在一个大院，是市里全日制企办学校的重点，每年的高考升学率在牡丹江名列前茅。师资队伍非同一般。我去知青大队前在这里上班，如有时领你到学校里看看。”
转过学校，笔直的水泥路面通向工厂，路面整洁无痕。道路两侧，高大的白杨左右成行，树下并列两趟宣传廊，宣传廊尽头是工厂的大门，〈牡丹江水泥厂〉六个金色大字悬挂大门上方。大门上彩旗飘飘，门卫森严。
宿妮正看着，嘹亮的气笛声响彻云霄，她不知所措的望着书记和彭老师，书记告诉她：“这是下班的气笛声。”片刻时间，工厂铁门大开，从厂里涌出潮水般的人群。人们说说笑笑，自行车铃响声不断，沿着大道向四面八方的居民区散去。随着人群，宿妮跟着彭老师走过了工厂的商店、浴池、文化宫，来到了招待所。
办理完入住手续，来到了房间。宿妮问彭老师：“咱们走过来的这些单位都是工厂的吗？”彭老师：“那当然，都是工厂的下属单位。”宿妮：“工厂这么大呀？”彭老师笑了：“这才哪到哪呀!你看到的只是工厂的一角。还有工厂的医院、后勤服务设施、托儿所、粮店，为工厂服务的银行、街道，就连派出所都是工厂的。这些还都是工厂的附属单位，真正的生产线在工厂内，从变电所到水泥窑，什么生料、灼成、制成、包装、装卸，还有维修、机械加工，应有尽有。就是一个全面完整的厂办社会体系。在这个体系里有生产的本能，还有社会的职能。”宿妮：“原来只是一知半解，到了工厂，才知道什么是国家大型企业，真是长见识了。”彭老师：“咱们先吃饭休息，下午书记去办事，我陪你去看厂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