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空笼罩着车水马龙的街道,时而汽车鸣笛,时而是周围商铺扩音的广告,在这嘈杂的环境,他依旧能清晰地听到那硕大的雨滴敲打地面发出的淅淅沥沥。
又望了望周围,人们的情绪并未受天气的影响,突然还听见周围的小情侣们说了句,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不由自主的想到前面两句,吃醋是最明显的告白,等待是最愚蠢的告白。但这两句并不适合现在的他,即便是等待,他所想的也是曾经在耒水边钓鱼的老翁,现在都是渔网捕鱼,电打鱼,他却说,钓鱼就像人生,我们的人生也是一个等待接着另一个等待,钓鱼是享受等待的过程。
都半个小时了,他在想要不要再电话问问,在他掏出手机的那一刹那:
“哎哎,这么不专心呀,是让你等久了吧。”
“怎么不带伞呢,你都淋湿了。”
“感觉还行,挺近的,几分钟就能到了。你饿了嘛。”
“刚才还没有,见到要请我吃饭的人,就饿了。”
“走吧。”
虽说他们认识几年了,但是说话依旧那么直接,直奔主题,彼此没有什么特别的称呼。
他情不自禁的将右手搭在她的肩上,并举着雨伞,她似乎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没有任何表情流露。
夜幕降临时分的大雨,刮着微风有一丝凉意,不出十分钟,已经进了一个看似不大的小区,电梯在十层停下,她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请进”她推开门,“放心,屋里绝对不乱”
嘈杂的声音被关在门外,突然觉得有种混合着果香的味道隐约飘过来。她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拖鞋。他穿着很合脚,底也很软。
“你出门前在烤什么嘛”
她示意他在餐桌边拉开椅子坐下,“马上真相大白”。片刻,她端出一锅海鲜焗饭,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她也拿起勺子,饱满的果香和浓醇的芝士味道裹着蔬菜海鲜和米饭,伴随着一杯白葡萄酒,口感真好。
他真想不到她不愿意一个人吃晚饭的理由。
“谢谢你做的这么丰盛的晚餐”,他盯着她那红润又自然的脸,发自内心的感谢。
可能是他忽然的严肃,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也轻得像不存在一般,直到清楚地感受到她的胸腔因为呼吸而有规律地微微起伏,她的温度逐渐侵袭至他身边,缓缓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她带着陌生的气息和熟悉的体温,这一刻的安全和温暖恍如隔世。孤独感一步步退后,坚硬的壳一点一点剥落;这一秒的他已与前一秒不同,有一种不曾想拥有却不愿意再失去的东西在潜滋暗长,如滕蔓般绕住了他。
他拍拍她的背,轻声说“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
他又说了句废话。人生中不由自己控制的事十有八九,唯一可以做主的是当某件事来临时,决定是拒绝还是接受。想与不想这两个选项同样消极,一则逃避,一则自欺。
她摇摇头,脸颊被他的衣领磨出轻微的痛感。他的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扶起,就这样面对面看着对方,彼此鼻尖的距离只有不到一厘米。停留在了触碰不到的位置。
心理学家说,12米是人与人之间的安全距离,0.45米以内则是亲密距离。而他们只隔了0.01米,这个距离显然能让任何伪装都变成徒劳。
“我们不能……”他只说了半截,这句话就迅速消隐在彼此的呼吸里。
“嗯,不能”。她也轻声说。这个“不能”实在太软弱无力,有多少明知故犯都是从一个“不能”开始的。
他微微前倾便触碰她的嘴唇,那0.01米距离不翼而飞。柔软的枕头从她背后悄声无息地塌陷下去,他们随之陷落入那只有1.5米宽的短暂梦境。她平静地仰卧在他的面前,清楚地感受到再长的永远也不过就是这一瞬。深蓝色薄毯下,他的右臂横抱住她的腰,抬起左手抚开她的额发。是想看的再清楚一点儿,看清楚彼此正真真实实拥有的这个突如其来的瞬间?她的双手绕在他的背后,一寸一寸地沿着肩胛骨细数皮肤的纹理。彼此陌生的身体在熟悉的温度中努力证明有些什么层存在过,纵然转瞬即逝,它也曾完整。
他知道这和酒精的作用是没有关系的,此时他却格外清醒,理性的最高境界莫过于此,明明知道这是陷阱,当它烧的极度灿烂的时候,都愿意将自己扔进去燃烧。彼此都能接受并承担后果,那么就无所谓怎样选择。
当热烈归于平静。刚才的一切完全在彼此的意料之外,但也不算是一时冲动。如此回想起来,甚至体会不到究竟有没有后悔的可能。他们可以相处的比朋友亲密,又不用担负恋人的责任。虽然这本质听起来很虚伪,但至少彼此想法一致,没有人受到伤害。说的明白一点就是“炮友”?他们从未设想过完全接纳彼此进入自己的人生,即使,是以朋友的姿态。大概就因为否定了未来,他们才能如此轻松地面对当下。是幸还是不幸?暂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你觉得人类最原始的是什么?”
“是野蛮嘛”,他不假思索的回答,此刻真实的感受到,这种野蛮,却是文明的象征。灵魂和肉体是可以分离的,无论灵魂恋爱还是肉体恋爱共同的本质是专一。可爱的人有很多,但有趣的灵魂太少。像他们这样,倘若未来的某一天,彼此都找到彼此生命的归宿,相信也就不会再联系,因为他们彼此尊重。之后她讲了一个简单而没有任何寓意的故事。
“如果一个人走到了他梦境里出现过的地方,那么睡眠质量会提升……。”
看来此刻正是她梦中的情节。那么这是在被利用嘛?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生活的权利,通常他是不会轻易的批评一个人的想法,存在即是合理。他只是常常会想见到她,跟她分享一些无法跟别人分享的乐趣。但并不要求她答应些什么。
“你明明很孤独,为何却还要装作很不在意的样子?”此刻她却显得坚定。
“即使我是落难者,也不喜欢和别人分享我的不幸。你这么漂亮,喜欢你的人应该很多吧。”他微笑着。
“其实最骄傲的并不是喜欢我的人有很多,而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我的人,你说是嘛。”
“是的。”他们并未丧失爱的勇气和能力,只是不再盲目,开始越发了解彼此。都曾不知所措,都将久病成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