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思妥耶夫斯基曾说:“我只怕自己配不上我所遭受的痛苦。”痛苦,是一直都存在着的。它渗透在你我的生命之中,我们谁也无法超越它。人生的本质就是痛苦。不要说,你承受不了;不要说,你坚持不住。只要痛过,苦过,或许你才会发现原来你也可以成为想象之外的自己。
如被呼号的北风拦腰折断的老树,时间是如此地仓促,从未给你任何思考迟疑的机会。我从未如此地痛过,我曾天真地以为,这只不过是一个瞬间。只是没有想过,如此短暂的瞬间却需要你用此后漫长的岁月去承担。你说,你不是怕痛。插队劳作,谁都痛过。只是这次的痛却让你几乎找不到任何的出路了。
于是在那里等了你四百多年的地坛与你相遇了,你用了整整十五年的时间,在那里冥思,苦想,顿悟。如果命运非要你如此卑微,那么,你就俯下身吧。低头,那清晨的露珠在消散时也要摔出万道金光;远望,雨后的每一道泥泞的坎坷都给夕阳照得格外的灿烂。正如纪伯伦所说的,“你们的痛苦正是那破壳而出的悟性,就像果核必须破壳而出,才能享受阳光,你们也必须明白痛苦。”
有些人,用尽了力气年复一年地追求,到最后也有可能是一场空忙的徒劳;有些人,上帝赋予了美貌,却忘了留下了同等的智慧;有些人,在与岁月抗争时,慢慢地也苍老了容颜;……
就命运而言,休论公道。
只要活着,无论以什么样的姿势活着,把该说的话说完,把该做的事做完,你我都可以从容赴死,此后,死与你我毫不相干。
每个星期透析花去了三天的时间,剩下四天里每天只能写两三个小时,还在四年内写出了十几万字的《病隙碎笔》;临走时,捐献了所有可用的器官;无须墓地、墓碑、花圈、挽联以及各种方式的追悼,就这样寂静的,甚至遗忘;……
凝视着那落日下依稀车辙,似乎听到你在细声低语:就让我轻轻地走,正如我轻轻地来吧。
“一旦有一天我不得不长久地离开它,我会怎样想念它,我会怎样想念它并且梦见它,我会怎样因为不敢想念它而梦也梦不到它”,我在心里默默呢喃。
我害怕哪一天,真的如你所说的遗忘。在汹涌的人潮中,单调的生活,匆忙的节奏,总有灵魂赶不上脚步的时候,那个时候,我或许会忘了你。
只是,我怎么可能忘了你?在你那儿,虽然参透了人生悲欢,但却可以让我重新拥有正视自己的勇气;在你那儿,虽与绝望为伍,但却让我时时刻刻看到希望。
你一直都会在那里,看着我向着痛苦的方向奔跑,因为,我知道,此后,死与你我毫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