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已经记不清楚来到深圳第几个年头了,只是家里的两个小孩已经从牙牙学语到现在上小学了。夜深了,还在加班加点赶着明天要出的货,遥望外面,灯光闪耀,这是一座不夜城。
第一次来到这里,进厂打工,死命工作,只能领着微薄的工资,无奈深圳生活水平相当高,物价不停上涨。自己省吃俭用,每个月还要寄部分工资回家。许多人都劝说过自己,他们说,离开这里吧,实在太慢熬住了,换个小城市吧,起码压力没那么大。可是,不甘心啊,也因为生活了太久,已经喜欢上这里的气氛吧。
2-
家里的孩子要上幼儿园了,总是说推迟一年吧,不会有多大影响的。其实是因为钱包捉襟见肘,拿不了那么多钱出来供两个小孩上幼儿园。可是不上幼儿园吧,不认识字,比其他小朋友落后一截,以后怎么追上来啊。咬咬牙,自己再省点吃,还是让他们上幼儿园了。
最痛苦的时候,是那年春节没有回家过年。孩子的奶奶打电话来索要多点钱,不然就不管小孩了。听完那通电话,内心真的很煎熬,每天省吃俭用的,也剩不了多少,还要供孩子吃穿和读书,更痛心的是,孩子的奶奶根本没有将寄回去的钱用在孩子身上,反而自己拿去乱花乱用。一气之下,决定不回家过年了,这样她也就没办法拿到钱。可是,孩子怎么办?转身询问旁边那个人,他却保持沉默,毕竟是母子啊,都只维护自己人。
3-
一个人走在深圳的街头上,看人来人往,车流不息。别人一家老少其乐融融,父母牵着自己的孩子在公园散步,有个小孩黏着妈妈撒娇卖萌。身在异乡的人啊,只能默然下泪,不知道家中小孩是否吃饱穿暖,不知道他们喜欢的彩色笔有没有买到,明明想听听他们的声音却把打来的电话挂掉,只因在逃避孩子奶奶的“追债”。
电话又打来的,正准备下意识地挂掉,却发现是母亲打来的。
“你孩子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我们把他们接过来吧,你也回来过年吧,回自己的家。”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在无人认识的街头,失声痛哭。不怕丢人现眼,在这里,每个人的脚步都是匆匆的,不会有人觉得这样的行为是怪异的,因为已经习惯了。犹记得当年,是自己执意要走,他们拦都拦不住,狠心时说出一句“走了以后就不要回来”,如今他们却不计前嫌,终究是自家的父母好啊。
“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呢,就不回去了,等明年休息了再回去看你们。帮两小孩买些新衣服吧,会寄钱给你们的。”
“钱就留着吧,出门在外不容易。注意身体啊。”
眼泪一直在流,突然有一双手伸过来,给了一张纸巾,看见了一张笑脸,又匆匆离去。抬头看看四周的环境,这座城市还是有温度的吧。不愿就此别过,继续留下来吧。
4-
后来,有了些本钱,就在郊区租了一个铺位,开了间小小的加工厂,有了几个自己的工人,生活也逐渐有了起色。
孩子也上小学了,每次回家,都觉得他们又比上一次离开时高出了一截,看着他们天真的模样,真幸福。放假时,带他们来深圳游玩,他们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玩得不亦乐乎。临走时,他们说:“妈妈,以后我也要来深圳生活。”只微笑着点了点头,该不该高兴呢?孩子,还是等你们长大了再决定是否来到这座城市吧。
5-
租了一间小房子,他的弟弟一家也挤进来住,买菜做饭没有一个人帮忙,下班就坐着等开饭,也不能有多大意见。
后来,他们中有人检查出某种病,为了自身安全,和他商量,建议让他的弟弟一家搬出去住。然而,他大发雷霆,坚决不允许这样做。
一气之下,砰一声关上门,走出去市中心,寻求心理慰藉。偌大的城市,生活了这么多年,始终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的归属感,终究是让人陌生的,让人恐惧得随时想要离开。穿过形形色色的人群,泪水也不停地往下流,看着眼前雄伟的建筑物,盼望有天能进驻这里,但却似乎遥不可及。
6-
自己煮自己的饭,不再合伙了, 他也不理不睬,几天都没有对上一句话。这样也挺好吧,耳根清净,好让自己的心安静几天。
“我到深圳了,来车站接我吧。”
那天在街头上,忍不住委屈,打电话回家告诉母亲,没想到今天她就来了。
见到母亲的那一刻,泪水在眼眶中不停地翻滚,抱上她的那一刻,终于爆发了,一滴一滴不断地流下,浸湿了她的衣裳。她没有说话,轻轻地拍打着后背,试图给予一些安慰。
和母亲一同逛逛深圳的街头,带她挤地铁,吃饭馆,穿过繁华的大商场,想着为她买两件衣服,她翻了翻价牌后马上拦住了,微笑地摇摇头。
7-
带母亲回到住所,他们都在,只是敷衍着打了声招呼,就各自回房了,他也是。也许不必理会那些人吧,难得母亲来一趟,不能让她失望而归。
过了两天,他们有矛盾了,见不着母亲呆在这里,竟然通知他们的父母赶紧来深圳。母亲知道后,第二天早晨匆匆赶往车站。
“我不想让你难做,所以还是趁早走吧。你还继续留在深圳吗?或者现在就跟我回去。”
“这么多年了,都能撑住,以后也能的。”
送走了母亲,心里更难受了。原来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在打拼,他们都不是自家人。母亲来了之后,感觉到家的味道,有一种错觉,感到家就在这里。可是母亲一走,又马上打回原形,这里只是赚取生活费用的城市,没有亲人,只有自己,一步一步熬下去。
不会离开的,尽管没有归属感。已经生活了这么多年,很多习惯早已深入到血液之中,改不掉的。
深圳,希望你越来越好,也希望这里的人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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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戒365天极限挑战日更第28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