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梦历行刑
狂风袭来,卷起黄色的沙尘。
这是一片荒地,没有人的踪迹。
荒地上的芭茅,东一团西一簇,灰白色的芭茅叶东倒西歪,发出哗啦啦的响声,芭茅被袭来的狂风扯掉上面的茸毛,宛如飞絮漫天飞舞。
紧邻荒地的是一洼野荡,狂风推动野荡里的死水,波浪翻滚,后浪逼迫前浪不断向前。
金色的太阳被滚滚而来的乌云吞噬,明亮的天空黯淡下来,宛如刷上黑色油漆的幕布,渐渐的,天地一色的黑暗。
一只乌鸦落在不远处的一棵光秃秃的枯树的树枝上,嘎嘎的嚎叫着。
一辆草绿色的卡车充当的囚车缓缓驶入荒地,绿色的车厢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车厢里的一名死囚犯被拇指粗的尼龙绳捆绑成麻花状,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两名肩跨步枪的武警战士仿佛钉子似的牢牢的分立左右两侧,站在左侧的武警用左手抓住车厢,右手死死的抓住死囚犯的左手,站在右侧的武警用右手抓住车厢,左手死死的抓住死囚的右手。
就在靠近芭茅的荒地边缘,卡车停了下来,关掉引擎时,发出噗的一声,宛如垂死的老人发出的一声叹息。
紧随卡车后面的几辆警车一字摆开,停在卡车的旁边。几辆警车的车门几乎同时打开,从里面下来公、检、法人员。
卡车的车厢打开,一名武警从车上跳下来,紧接着另外一名武警押着死囚犯来到车厢边,车下的武警接住跳下来的死囚犯,与此同时,车上的武警跳下车。两名武警恢复到之前一左一右押解死囚犯的模式,推着他朝荒地边缘走去。
法官宣读完死刑立即执行的判决,退到一边。
法官宣读完判决,死囚犯按照押解武警的要求,侧姿跪地,等在原处。
死囚犯被戴上了黑色的头套,从头套的小孔里,可以看到一对充满绝望的双眼。
武警退回到一旁,和法院、检察院、公安站在一起。没有人说话,哪怕是窃窃私语也没有。
法警身穿制服,扎黑色腰带,戴着一尘不染的白色手套,手持一把黑黝黝的五四式手枪缓缓上前,黑色的大头皮鞋踩在沙地上的枯叶上,发出沙沙声。随后,法警站定在死囚犯身边,侧姿狙枪,黑洞洞的枪口抵在死囚犯左太阳穴上,旋即扣动扳机。
随着砰的一声枪响,子弹旋转飞出,自左太阳穴进入,旋转从右方太阳穴飞出。红色的鲜血和灰白色的脑浆喷溅而出,落在旁边灰白色的芭茅叶上,同时染红了白色的芭茅。
枪声在荒原上空回荡,惊飞了野荡里觅食的三五只水鸟。那只落在枯树上的乌鸦不为所动,眼珠子瞅着行刑的方向,眼神里满是对死亡的贪婪。
死囚犯噗的栽倒在沙地上,一动不动,宛如倒在杂草丛中的破败的石像。
执行检察官一身黑色的制服,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提着一根小指大小的黑色钢筋,朝侧倒在地上的死囚犯走去。他手上的那根钢筋的一头磨成锋利的尖头,在暗淡的天空下闪闪发光。检察官来到死囚犯尸体近前,单膝跪地,先是伸手扯掉射穿了洞的头套,然后用手上的那根亮晃晃的钢筋从射穿的太阳穴一头穿过,到了另一头,露出带血的尖头,来回拉动几次,最后抽出钢筋。钢筋上覆盖上一层脑浆和鲜血的混合物,让令观者直犯恶心。检察官满意的点点头,从地上站了起来,跪地的膝盖上留下一团灰色的沙印。
检察官朝远处的方向招了招手。
随着检察官的手放下,一辆破烂的白色面包车开过来,面包车车的侧面用醒目的红色油漆喷上了“西郊殡仪馆”的字样,油漆向下滴落,似乎是流淌的鲜血。面包车奔驰而来,宛如一口移动的棺材。车子还没有停稳,就从车上跳下两个人。他们穿着一身白色的穿防护,脸上罩着白色的蓝色的医用口罩,双手也是包裹在塑料手套里。他们手脚麻利,三下两下就把死囚犯的尸体装进装尸袋里,随即被塞进面包车里的狭小停尸间。
“西郊殡仪馆”的面包车一路飞奔,卷起沙尘。汽车从荒地的入口拐出,很快从人们的视野里消失。
警车一辆接一辆驶出荒地,卡车嘎吱嘎吱的跟在后面。
远处枯树上的乌鸦目睹了枪决死囚犯的全过程,也许品尝到了死亡的味道,满意的嘎嘎的叫了几声,振翅飞走。
荒地又恢复了死寂。
灰蒙蒙的白日一分一秒的在消逝。
白日到了尽头,黑夜从暗处跳出来,开始统治一切。
西郊殡仪馆里陷入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停尸间里响起咚咚咚咚的响声,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一个冰柜轰然落下,砸碎了三块铺在地上的黑色瓷砖。
躺在冰柜里的死囚犯从冒着冷气的冰柜里站了起来,一脚踩在碎裂的黑色瓷砖上,目视前方的双眼空洞无神,太阳穴的小孔边缘凝结着灰色的脑浆和暗红色的鲜血。
冯粒粒嘴里发出“啊”的尖叫声,猛的睁开双眼,“林峰疑似被杀害案”的两份鉴定报告从手里落在二O八办公室的地上,宛如祭拜时纷飞的纸钱。
即便是从刚才打盹的噩梦中醒来,冯粒粒的脑海依旧浮现出死尸那双空洞的双眼,不由得浑身一阵战栗。
“林西东,你究竟是人是鬼?”冯粒粒弯腰拾起滑落在地上的两份鉴定报告,喃喃自语道。
龙泉剑客
二O二O年十二月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