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
原创 三个木头 熟人俗事
我们高一八班一开始,班主任蔡志贤老师安排座位,综合考虑了身高、性别和出身,尽量把城关的和乡镇的同学组合在一起,有个相互带动。
我高一的同桌刘建设是绥安镇的,也就是漳浦县城关,白白嫩嫩的皮肤,脸颊还经常白里透红。班长何汉峰也经常打趣他:阿设,长着这么娇嫩,又这么帅,这是羡慕死人了。作为他的同桌,我刚从山海田放下裤脚上来,明显和他是黑白配了。
建设中考462分,班里排第十,所以他的座位号是10号。我中考446分,座位号是22号。能和他做同桌,我是很兴奋的,等于身边有一位可以请教的同学。
他的头发是三七分带卷,穿着纯色的T恤,经常配短裤,浓黑的眉毛往两边延伸,浑身散发着高贵的气息,难怪全县第一的班长都对他羡慕不已。
有些人可能会认为,城关的孩子比较娇贵,肯定没有乡镇或农村来的孩子刻苦,这你就错了!
建设骑着一辆白色的山地车,每天晚自修都是很早就到了。下午放学,回家吃饭,冲凉后来上自习课,这一个半小时是很赶的,每次都看见他和文仁或其他走读的同学前后追赶着跑进教室。一到教室,就开始拿出课本和文具,认真学习了。那时候喜欢用白雪的圆珠笔,那种笔很适合一边看书一边旋转,转笔就是他教我的。他写作业比较快,写完作业时我还在那里复习课堂的知识点呢!预习的时候他会一边看书一边右手转笔,一会是围着大拇指旋转,一会是指缝间来回穿梭,时不时停下来在书上做笔记,非常潇洒!
考试的时候,遇到需要思考一会的题目,他会盯着卷子,手里的笔转起来,不停歇,题目越难,笔转得越快。如果有一位同学转笔时不小心笔掉了,随后会有好几个同学也跟着掉笔。老师对我们也有过批评,但养成的思考习惯是很难改的。高考的时候我和建设不在同一个考室,我不知道他考数学时会不会在转笔,反正面对压轴题我是选择趴在桌上休息,为下一场考试养精蓄锐。
建设的英语一直非常好,上英语课时,我还没听清林老师讲的知识点,他就抢答了,笔记也做的很完整。英语课一下课,他总会拿着笔记本或者课外材料追上林老师。林老师一手拎着录音机,一手拿着他的笔记本,经常要探讨很久,也有很多同学围上去旁听。何建福和杨连池同学那时个子不高,他们需要快步凑上前去,才能到内圈,汉峰很高,可以在外围参与讨论。我那时候还是一米四刚出头,而且学习还有点吃力,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凑上去旁听。
平时有空,我也会向建设请教,也会经常找他借笔记来补充,他写的字和我的字差不多,都不好看,但我能看得懂,这一点让我感觉到同桌的归属感了。
周末放假,建设也会来教室里自修,也会带球来学校和我们一起玩,也会邀请我们去他家。他们家是自建的楼房,围墙上好像爬满紫色的三角梅。一楼有一间装修豪华的多功能厅,在那里喝茶是很震撼的。我依稀记得第一次去他家,他妈妈看到我:你的同学怎么晒得那么黑呢?我一时很尴尬,在学校荫白了快一学期了,愣是没变白一点,看来把同桌的妈妈吓到了。
冬天里晚自修,建设从家里带来几颗草莓,说是自己家里种的。我是第一次吃到草莓,也深深感受到同桌对我的关怀。也慢慢体会到,第一次到他家,他妈妈看到我的惊讶表情更多的是对我的关心。
经过一年的学习和成长,我从一米四出头长到将近一米七了,建设也飙升到一米八了,他的座位号也变成8号了。我靠着建设的言传身教,还有几门别人不愿花精力的副科的帮忙,我的座位号码也变小了。高二开始,建设和我不坐一起了,黄文仁成了我的同桌了。
文理一分班,我的数理化都成为我的软肋了,成绩也就直线到谷底,被打回原型了。但有一点可以明确的,我的英语和化学在和建设同桌的一年里,进步是看得见的,这一点要感谢老同学无私的帮助。
那天我还在问文仁,我们高三有没有同桌。他自己也模糊了,最后我们一致决定,我们高二和高三都是同桌。
我们经常叫他文人,在老家,“文人”的读音就是“媒人”,其实他的随和气质也造就了他“媒人”的外号。
文仁脸型比较圆,头发比较软,不像建设那样可以摆造型,经常看他是勉强整成九一分。晚自修的时候,也会看到他时不时地用右手把额头的头发往右边捋一下。
随着身高的变化,胡子也开始长出来了。我和建设看到文仁的胡子还是那种汗毛样子的,没有成长的迹象,很不解。文仁就告诉我们一个秘密,说是不要用手去戳胡子,也不要去剃它、拔它,男孩子的胡子就是长不粗长不黑。可惜,我高一时候就学高三的拔汗毛了,现在参差不齐的长出胡子了,也没有机会实践了。
高二时候学校举办歌唱比赛,陈伟强报名参加,那时候我们几个人跟着他去建设家的多功能厅,看他训练。那是我第二次去建设家里,已经没有第一次那么紧张和不安了,虽然我还是黝黑的皮肤。去文仁家的次数就比较多,比如放假后我是先到他家玩一天再回古雷镇乡下。
文仁老家是沙西镇的,老爷子和父母都在县里机关部门,家住在县城朝阳路交通饭店那一片。他们家一楼是放摩托车和自行车的,二楼是客厅和餐厅。我们每次去他家,经过二楼,经常看到他妈妈在看电视或者做家务,然后我们和阿姨打个招呼就直接上三楼了。三楼是个非常自由的空间,平时他爸爸妈妈是不来打扰的,最多是弟弟妹妹来一下。到了饭点,阿姨准是做好一大桌子菜招待我们,吃饭的时候,也是我们小孩子自己吃,大人很少一起,怕我们拘束。直到大学毕业去他家,叔叔和阿姨才和我们一起吃饭的,这时候我们也是走上社会了,不那么拘谨了。
高考结束当天,我扔掉了所有的教材和辅导书,背着小小的行囊,骑着文仁送给我的自行车,从县城一路狂飙,经过旧镇、霞美、杜浔、十八弯,然后到了古雷西寮村。我现在还能回味到饱含同桌之情、迎风前行的百里人生之旅。
建设高考英语成绩不出所料县里第一,语文成绩更是历史新高,所以他和何建福两人毫无悬念地考上厦门大学,而且是全省只招2人的计算机专业,如果当初他们有一个人听了班主任蔡老师的劝说选择其他专业,那厦门大学计算机专业真的就损失了一员大将了。
我记得大一第二学期开学,我是提前一天到厦门大学找建设和建福的。第一次走进美丽的厦门大学,到了他们俩人的宿舍,用建设的电脑上网,注册了我的QQ账号。可以说,是建设同桌助我走上了腾讯时代。
文仁考到了广州中医药大学,我大学期间几次到深圳,是在广州转车的,文仁那里成了我的招待所。
平时寒暑假回漳浦,我也会去找建设和文仁,他们还是骑着白色的摩托车带着我去找同学,去拜访老师,他们俨然成了我的专职司机了。文仁骑摩托车还是那么稳,规规矩矩地开着,建设还是喜欢表演车轮摩擦地面,我在想,会不会这摩托车在他心里种下当交警的种子?
大学毕业,我到深圳上班,文仁留在广药集团,建设在厦门交警部门。工作几年后,建设要结婚了。我们都很惊讶,对象竟然是我们班的陈毅燕。这俩人平时也没有在聊啊?读大学时候,毅燕在南京,建设在厦门,也没听班主任蔡老师透露啊!带着种种疑问,我到厦门出差的时候,和汉峰、建福等几位同学到建设家里闹个晚到的洞房。
那天晚上,建设亲自下厨,我记得他还特意买了红鲟。建设把结婚时候留着的好多好酒都搬出来了,我们一边喝着酒,一边听着他和毅燕不好意思地跟我们坦白情感历程。看着同桌完成人生大事,我也替他感到高兴,趁着高兴,把他家的好酒扫个精光了。每次说起这件事,我都不记得他们俩说什么,我就记得红鲟和好酒。
新冠期间,我刚好参与了厦门的一个改造规划项目,需要了解一下片区的交通运行状况,就近水楼台先得建设了。建设连忙请好假,安排好其他的事,在指挥中心等我。我到了楼下保安亭那,保安问我找谁,我说我找我同桌刘建设。他又仔细看了我一眼,疑惑地问,你们确定是同学?我说我们是同桌呢!然后保安很热情地把我迎进大楼,一路上不断地和我说,他们的建设主任多能干,多和蔼,对他们都很关心。我说,那是我同桌,我知道的,他对我也很好。这不,看到我迟迟未到,建设跑到一楼来接我了。
文仁在广州,我在深圳,平时来往还是比较频繁,高中同桌能离得这么近,真是很幸福的。他们球队来深圳打比赛,那时候广药集团的比赛有剩很多票,问我要不要去看比赛。我说,我只是买了一件英格兰国家队5号球服,踢球或者爱好足球,那纯属于凑人数的。后来我也在他的帮助下,到广州找名医看了几次病,也通过他帮我找一些性价比高、真材实料的营养药材。
俗话说得好,同学之情越用越浓。至今,我也很感谢蔡老师给我安排了这么实在的同桌。